端午,为每年农历五月初五。因仲夏登高,顺阳在上,五月是仲夏,它的第一个午日正是登高顺阳好天气之日,故五月初五亦称为“端阳节”。
我喜欢过端午,比起中秋时节的萧瑟;五月里一汪结穗的稻海,月亮落在草帽间,渔火流进深蓝的天,我更喜爱这样的时节。临近小暑,算不得大热。云雀明眸灿烂,枝头一挽皓月;院子里红墙绿瓦都被渡上了一层静穆深邃的橄榄绿,是林荫笼罩的夏日。鸟木鱼虫都在高扯嗓子精力充沛的尽情啁啾嘶鸣;那是五谷丰登的前奏也是风调雨顺的起始。
这些传统节日,我总难不免会有一些思念的故人;也似乎,它们总是珠联璧合般的搭配在一起,如此才可以赋予它更加有意味和风情的灵魂。
记忆里,每逢端午之际;薄雾初阳,奶奶会去坡上剪下边幅均匀且丰润饱满的苇叶,摘下洗净后,会悬挂在屋檐通风的地方,待它自然风干;过一些时日。到端午头一天,奶奶会备好白花花的糯米,准备些许麻绳,一个大剃盆,可以被一个个粽子满满当当尽数占据。那时候,我是喜上眉梢的,因为我母亲不会包粽子,我只知道那或许一种快要失传的民间稀奇技艺,一屋子年迈的阿婆,埋着头,门槛上慵懒着姿态走来走去的猫,绣红的铁门。屋子里掩藏不住的是风烛残年里一席饱经雨露风霜之后的岁月静好呈现在她们深深浅浅的皱纹里,白发里;剩下那些被时光遗留下的美好期许与虔诚祝愿全都包裹在一颗颗小小的粽子里,而一颗粽子,是远远容纳不下的。
再有一年,那是我印象深刻的一个端午;那一年,父母外出,那也是唯一一个与外婆度过的端午吧!
外婆与所有年迈的阿婆一样,各种风俗讲究,一件不落,她拿了镰刀,割了几大蓬艾草,小缕小缕用绳子捆好,横别在堂屋大门;灶屋的门棂处,又垂挂在两侧,像挂对联一样,艾叶芳香,香溢满堂。房前屋后被外婆拾掇得干净宽敞,那些野花野草,浅沟深壑都被打理得妥妥的。赶集回来的外婆,给我买了好多水果,有杏儿,有桃子,有李子,让我吃;说是吃了不会生癞长包;而我绝对不会因为害怕长包才大快朵颐,哪有孩子不馋呢。我坐在我家的院子里,两只手塞满了果子,那叫一个得意,眼前大片大片不太真切的云朵漂浮在天上,轻轻一抓就可以抓下来一片似的;门前桑树上的天牛,嘎吱嘎吱;焦叶绿意盎然,墙角罅隙处的栀子花恰逢五月天,向着日光蓬勃生长。
遗憾的是,她们都已去了遥远的地方。在我生命里似有似无,在我梦里若隐若现;或许是我头顶上空的那一朵云,又或许是一阵风,是我抓不住的未来,也是我再也回不去的过去。这人间的美与好似乎都在某个瞬间戛然而止;被氧化成了一团黑烟,故事里的人去了,故事外的人还在困顿其中。但那些温情与爱又似乎从未消散;是我年少时在夜里许下的梦。
喜欢做梦的人,梦怎么会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