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祖惠能的禅宗思想也极大影响了明朝的王阳明心学。心学的主要内容是儒学,但思想体系或者方法是来源于佛教禅宗。比如王阳明的四句教:无善无恶心之体,有善有恶意之动,知善知恶是良知,为善去恶是格物。
对于大多数修行者来说,求的是福报,少有求智慧的,若真修的话,一定要福慧双修。什么是福?就是帮助人,这是种福田。有人修福不修慧,容易盲修瞎练,福田够了,至多升天而已;有人修慧不修福,所有的福德全不做,那下辈子就算修成了罗汉,恐怕连饭都吃不上。
禅净四料简:有禅有净土,犹如戴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做佛主。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若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有禅无净土,十人九蹉路,阴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无禅无净土,铁床并铜柱,万劫与千生,没个人依怙。
禅宗和净土宗曾经对立过很长一段时间,直至今日,仍有心窄者不屑于对方,后来又说要禅净双修,不可偏颇。到了近代,虚云老和尚(真正得道的三大高僧之一,毕生致力于近代佛教的兴起,建立中国佛教协会,一身系五宗法脉)反对禅净二宗的对立,提出修行“在人不在法”的观点。事实上,禅宗是要回归本体的,像印度的克里希拉穆提说的一样,要破除二元对立思维,任何宗派都是佛教内部分化而来的,本身就是佛教的一部分,若有了对立,即生了分别心,即有了妄念。正所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在所有的宗教里头,佛教是比较特殊的一个,它无神无仙,提倡包容,消除纷争,若佛教内部起了争执,也有违释迦牟尼佛的本意了。这些争执,不也正是源于不同时代的人对佛经的理解和认识不同么?文字是传承思想与文化的一种方式,弊端在于相同的文字会有不同的理解,由此导致不同的行为,从而带来不同的现实结果,这容易引起纷争,而禅宗的以心印心正好可以弥补这一缺陷,保持初心的传承不失偏颇。但禅宗带来的问题是,难以被证明或被显见。举个例子,有位禅师带弟子外出化缘,在一条小溪旁遇到一位女子,女子不敢过河,于是禅师抱起女子趟了过去。女子道谢后离去,师徒继续赶路。过了好一会儿,弟子实在按耐不住便问起师父:师父平时教导不近女色,不起色心,为何师父刚刚还抱女子过河?师父边走边说:我心早已放下,你却还在念着。事实上,仔细想想,师父这么说了,确实能让弟子开悟,不过师父的心当时怎么想的,除了师父,没人能确切知道,旁人只得从外在表现去判断,而稍微聪明点的人是可以撒谎的。
所以儒家讲礼,有各种各样的规矩,跟律宗一样,你只要做到了这些条条框框,就是君子,这相对来说是比较容易的,因为所有这些规矩都能被外人看见,同时,这也失去了禅宗那般灵性,容易变得死板。况且,能看到这些规矩的地方大多都是公开场合,那私密场所呢?那一个人的时候呢?清代四大谴责小说之一的《老残游记》里第一次提到:清官有罪,说的就是这样的反例。你能看到清官在公共场合廉孝礼让,一旦遇到某个极佳的利益机会,不择手段起来也是令人乍舌。即使往前推十年,依然能找出一些平时骑自行车上下班,在单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口碑极佳,甚至政绩斐然,却突然失足入狱的清官。而真真正正的清官,像明朝的海瑞那样,像《九品芝麻官》里包容心他爹那样又到底能有多少?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所以《中庸》里说中庸,禅宗里说行直,曾国藩说慎独。中庸,不多不少,不过分亦不缺失;行直,不左不右,不偏颇亦不摇摆;慎独,不内不外,人在人不在一个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