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缉魂》改编自江波的科幻小说《移魂有术》，但小说更像是电影的灵感来源，而不是蓝本。电影是在小说“移魂”的核心设定之下创作的人物、情节、台词都大不同的一个新故事。

《缉魂》涵盖的内容很多，不太好用单一的类型片定义。刚开始，有恐怖片的气氛，夹杂着鬼神之事；中间有悬疑片、科幻片的元素，讨论了生死哲学；最后落脚在爱这一永恒主题上，涉及亲情、爱情——包括异性之恋和同性之恋。在这个过程中，故事引人入胜，情节一再反转。同时，影片制作精良，演员演技服人。总之，两个小时看得挺受触动，是近年来国产片中让我印象深刻的一部。

家人之爱引发深层情感共鸣

很多打动人心的故事的情感立足点是为保护家人不惜一切，《缉魂》也是如此。在片中故事发生的2031年，RNA修复技术可以让罹患脑瘤之人延长生命甚至“借尸还魂”。

男主角、脑瘤患者梁文超认为这种硬要死人复活的想法是执念。女主角、他怀孕的妻子阿爆说：“你所谓的执念，对很多人来说是必要的。死去的人一走了之，可活着的人呢？此后的人生完全变了。不论什么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只能一个人面对。我们宁肯相信死去的人的灵魂还活着，无论是以什么样的形式。”所以为了延长他的生命，她作为执法人员，违背良心和职业准则，原因是：“我为了你跟孩子，什么原则都可以没有。我只想你活着！”她打动了观众，自然也打动了梁文超，让他甘愿以自己曾经不以为然的形式活着。

他们对彼此的爱贯穿全片。为给妻儿留下一点遗产，生命所剩无几的梁文超强撑病体重返检察官岗位工作挣钱。在抓捕现场，身为女刑警的阿爆一拳击倒了几个男刑警都没能制伏的犯罪嫌疑人。爆发出这样的战斗力，只因为嫌疑人已经到了梁文超面前，她不能让他脆弱的身体受到一丁点伤害。

嫌疑人王天佑之所以不要亿万家产，谋杀父亲，是为了替母亲复仇。他心疼痛苦自杀的母亲唐素贞，为了实现母亲的遗愿不惜杀人坐牢，为了替母亲顶罪宁可舍弃自己尚未真正开始过的人生。他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就背负了这么多，他对母亲的爱令人扼腕叹息。

也正是母子之情让我开始怀疑李燕的真实身份。她看似被唐素贞附身，但只要是一个正常的母亲，怎么会舍得让儿子为自己舍弃前程？难道不该是宁肯牺牲自己也要保护孩子吗？最后她在法庭上对王天佑说的那句“要好好活下去”，才像是一个母亲给儿子的遗言。

抓住一线生机还是决绝赴死？

很多媒体在报道此片时都提到了演员张震付出的努力。他饰演梁文超，为演出癌症患者的衰弱病态，剃光头，3个月减掉12公斤，头上青筋暴起，浑身骨瘦如柴，可谓触目惊心，真真切切地把癌症对身体的摧残呈现在观众眼前。这副模样与张震一贯帅气的形象相去甚远。但正是这样真实可怖的样子更具可信度，人物也就立住了。

梁文超脑瘤恶化后，手脚不听使唤，想要自己从病床上爬起来去上厕所都无能为力。但他拒绝菲佣的帮助，硬要自己去，结果大便失禁。阿爆和菲佣把他扶进卫生间，随后阿爆支开菲佣，想要为他冲洗，他却仍坚持要自己洗，不顾是否可行。乃至当他被施行RNA修复手术后，最关心的也不是自己还能活多久，而是手脚和大小便的功能是否已经恢复。这生动演绎了一个高度自尊、极其要强的人物，极具感染力。

梁文超说：“拖着这样的身体，我宁可去死一死，我活得一点都不快乐！”对于一个曾经意气风发、能力超群的人而言，最可怕的不是死，而是生活不能自理，无法控制自己的人生，不能有尊严地活着吧？

其实我一向跟他抱有相同的想法，与其痛苦地活着，不如早一点解脱。进一步引发的思考则是：当绝症患者已无法神志清醒地决定自己的生死时，一味进行令其痛苦的抢救，让其在生理上仍然存活是否真的人道？究竟是生命的长度更重要，还是生命的质量更重要？当然，这也彰显了临终关怀的必要性。让人体面地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意义重大。

此外，影片对同性情感尤其是形婚中受害者“同妻”的展现十分难得。影片故事显得复杂，但现实社会本身就是复杂的。从创作层面来说，《缉魂》无疑是一部有价值的作品。在类型片领域，这样大胆的题材融合探索也具有积极意义。

附记

 我是工作日下午去看的，观众果然比半个月前的周末下午看《心灵奇旅》时更少，屈指可数，恍惚中让我产生了包场的感觉。空落落的放映厅，不知道是节省成本没开暖气还是人少空旷导致太冷，我裹着羽绒服仍冻得直打喷嚏，第二天甚至有点感冒，为看这部电影付出的代价也真够大的这篇文章中的部分内容就是第二天我躺在床上休养时构思的。

作者简介：陈轩棋，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校友，中国民航报社工作，清华校友影视协会执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