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背后 目录
褚爷松开孩子的手,因为太凉了,让人握不住。抽回来后紧紧身上的衣服。
等再去摸孩子的时候,却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周围没有人存在的气息。他试探着伸出手,回身探着,没有,没有,还是没有。
褚爷咽下一口吐沫,转身想走。门“哐当”的一下关上。他走到门前,用力拍打,嘴中还喊道:“有人吗?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他。
“嘻嘻,爷爷,我带了一个人,回来。”
“哈哈,爷爷,你在哪呢?”
“哼哼,爷爷,要玩捉迷藏吗?”
褚爷听着小孩子的声音在屋里回荡,却辨不出他具体在哪。
抓紧他的导盲棍,看门推不开,便小心翼翼地向屋里走去。
“嗒、嗒、嗒。”水滴掉落的声音,褚爷顺着声音走去,“嗒”掉在他的脸上。用手一摸,还有温度。用鼻子嗅了嗅,没什么味道。
上面肯定有什么东西,要上去才能知道。褚爷轻挪着步子上二楼。
走到二楼与一楼的平台处时,他停下脚步。感觉面前有一个人。虽然那个人没有对着他喘气,但他还是听见那个人呼吸时胸腔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裤子扫到楼梯发出轻微的声响。他试探的伸出手去,以为是那个孩子。
“你怎么……”后半句话他噎在嘴里,因为他没有摸到孩子的头,而是摸到一只冰凉的大手。
脑海里的电流被激活,景物都清晰起来。孩子指的地方是村门口的供销社,七拐八拐走到的地方是小洋楼。而这个村里唯一的小洋楼就是老刘家。他想下楼,却被那人抓住拿导盲棍的手腕。
“褚老哥,可算等到你来了。”
老刘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传出来的,散发出丝丝凉气。让人后脊梁发凉。褚爷他不敢回头,却愈发感到老刘贴在他背上越来越紧。
那寒气似水母的触手一般,一丝丝,细细软软的慢慢钻进他背上的皮肤。他打起冷颤,身上的冷汗瞬时干了,只留下冰冷干涩的触觉还停留在毛孔之间。
“老刘啊,我……我还有点事儿……我先……”褚爷的手握紧了导盲棍,却一步也挪不动。
“褚哥,别急着走,今天可是个大日子。”
“大……大日子?”
老刘没有理会他的疑问,褚爷只觉得背上的冷气呼得一下飘散开了,听着木头楼梯发出“咯吱咯吱”声响,应是老刘下楼去了。只是记得之前他的脚步声是沉重拖沓的,经常发出鞋底拖在地面的沙沙声响。而这一次的脚步却轻柔的似棉絮一般。
“褚哥,别愣着了,下来吧。”
“哦,好,好。”褚爷握着导盲棍探着路,一阶一阶的挪下楼。
刚下完最后一级台阶站稳,他便听见厨房里隐约传来搪瓷器具间碰撞的清脆声响,似乎有人在厨房中忙着。
“褚哥,来,坐。”老刘的声音忽然从他的右手边响起,褚爷暗暗的“哎呦”了一声。
“老刘?你瞅你吓我一跳,那忙活着的是谁呀?”他一边埋怨着,一边坐在饭桌旁。厨房里这时又传来哗啦的爆锅炒菜声。
“哦,是我儿子。”
“你儿子?不是……他回来了?我以为他……”褚爷“死”字刚要说出口,下意识又硬生生憋回去。
“回来了。”老刘没有做过多解释,“褚哥你坐着,我那边一会儿就好。”踩着轻快的脚步,他走去厨房。
不多会儿,褚爷还在琢磨着怎么能离开这宅子的时候,就听见有脚步声近。接着一股饭香飘进他的鼻子。肚子似乎很满意这一桌饭菜,不禁发出“咕噜”的声响,他不好意思的揉揉肚子。
“吃席咯,吃席咯。”在村口迷路的小孩“吧嗒吧嗒”一蹦一跳的从楼上跑下来。
“老刘,这是你孙子?”
“是我收养的。来,开饭开饭,褚哥一定饿坏了。”老刘一边上着菜,一边热情的招呼着他。他试探着热乎气,奔着桌上一盘金黄的似是玉米面饼子的东西摸去,但有那个轮廓轻的像毫无分量,又很干软,就像纸糊的一样。他摸索着老刘塞在他手里的筷子,“你这多给了我一根。”
“哦,没事儿,拿着。”老刘头也没抬头的忙乎着。“东子,那猪头肉,盐水虾,烧豆腐都快拿来啊,别忘了垫生菜和粉丝。对了,那馒头也摞好咯。”这菜褚爷越听越觉得脊背发凉。
“褚哥,你看我家东子这么多年在外,一直没吃上这些,我就依着他的喜好来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老刘啊,你还没说,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呢?”
收拾停当,刚刚落座的老刘嘿嘿一笑,“今天呀,是我们家大小姐回来的日子。”
“大小姐?”话音刚落,褚爷便听见他左手边,沉重的木椅子发出“吱噶”声响,有人拖开椅子坐下来。
“老褚,欢迎你来我家。”这声音,太熟悉了。
褚爷觉得身子一歪,手上不知被什么烫一下,一哆嗦睁开眼。一丝焚香的味道飘进他的鼻腔,那香味中混着的,是一阵阵悠扬缥缈的往生咒。
“爸?”一只手扶上褚爷的后背,“你怎么了?香都着了。”褚敏看着还在愣神儿的褚爷,眼眶里的泪差点儿又要落下来。
“我这是…在哪儿…?”褚爷用手摸摸,刚刚明明手里还握着老刘给的三个筷子,这一晃神,却变成了三支贡香。
“爸,你可别吓唬我呀。这不在咱自己家么。”褚敏的声音颤抖着像是要哭出来,“爸,娘走了,你可不能再出事儿了。”
“你娘死了?”
“对啊,这不昨天早上你去医院告诉我的吗?我当时晕了一会儿,醒过来的时候,您都在家操办后事了。”听着褚敏的话,褚爷心里阵阵发凉。昨天一早,他在医院告诉完褚敏这个消息后,记得她就被那玩意儿附了身。
那么之后那碗馄饨呢?躺在家里的媳妇呢?黄水冈的老刘呢?难道都是幻觉吗?他越想越觉得头疼,阵阵的往生咒闹得他心里焦躁,只好抬抬拿着贡香的手,意思让女儿扶着他把香插上。然后便回去坐在垫子上。
南成虽是个县城,但丧葬礼俗还是沿袭着一些旧时代的规矩。人去世后,要在家停尸一晚,方才能火化安葬。褚爷跪坐在媳妇的脚边,殷秀丽此时已经换上寿衣,头南脚北的放在客厅中间支起的床上。垫在秀丽身下的谷草和褥子散发出阵阵醇厚的香气,刺激着褚爷的鼻腔。
他摸摸身上的衣服,不是自己平时穿的厚外套,而是粗麻布孝衫,腰间还捆着麻绳。还是没能从刚刚的“梦境”中缓过神来。褚敏头上扎着白布带,罩着尖式孝帽,腰间还捆麻着绳,站在灵堂门口,接待着前来吊唁慰问的街坊邻居。
“爷爷……”一个童音在街坊邻居的脚步声和他们上香时的吊唁声中突兀的响起。这声音他熟悉,是黄水冈村口,那个迷路的孩子。褚爷向那声音的方向转过头,却只感受到秀丽脚下那个装满五谷杂粮的小草囤中“照尸灯”的闪烁光亮。
“老刘?”褚爷试探的轻声叫道。
“嘿嘿嘿。”听到那个纤细的女声,褚爷倒吸一口凉气,却被空气中的焚香味呛的直咳嗽。
“咦?爷爷是姐姐…姐姐…”孩子的声音中充满疑惑。
“划拉”一声,让他紧张的情绪缓和些,“东子?是英东吗?”他继续轻声试探,等来的只是一声叹息。
一瞬间,原本安静躺在那里的殷秀丽手指似乎抽动一下,眼皮向上翻了翻,似乎要努力睁开,却只露出一截眼白。在空气的波动中,褚爷似乎感受到媳妇不安分,便起身摸过去。
“不管生前谁对不起谁,这人都走了,你们就让她安生的去吧。”褚爷扶着床沿,对着面前愈发寒冷的空气说着。他不管殷秀丽年轻的时候到底与这男男女女有什么过节,做多少错事。至少在她嫁进他家门后,一直安安分分的操持着家务,照顾褚敏,从未有过半点闪失。
这是他褚大壮的媳妇,他要让她安生的去,不再受这些诡事的烦扰。想到这,便抬手向他的导盲棍摸去,却觉得手边沉了沉。他下意识的想用另一只手拂开那股力量,却摸到原本仰面躺在床上的殷秀丽,不知何时转过头,咬住了他的衣袖。
“你到现在还护着她!”
“你还是忘不了他是吗?”
“爷爷,爷爷,我们出去玩。”
“殷秀丽,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办法接受我?”
“丽,你再看我一眼啊。”
“东子,你怎么又来找这个女人。”
嘈杂的吵闹声让褚爷头上的青筋都凸了出来,他想捂住耳朵,不再理会,一只手却被殷秀丽咬着,抬不起来。他只好用一只手捂着一边的耳朵,尽力去阻挡那些纷乱的话。但声音却像淤泥中的泥鳅,左窜右拐钻进耳膜。
“爸,你怎么站这儿了?”
“小敏,你让他们别吵了!”
“谁?谁吵了?邻居早都走了啊。”
安静了。他松开捂着耳朵的手,真的安静了。
“爸,你别站着了,回屋歇着吧。”
“我动不了,你妈她……”褚爷使劲抬下右手,却差点儿把自己晃个趔趄。右手袖子上的那股力量消失了,殷秀丽还是仰面朝上的躺在那里。
“爸,你累了,回屋睡吧,明早还出殡呢。”说完,褚敏便上前搀扶着他,进了卧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