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很芜杂,比想象的要芜杂纷乱许多。只要是能够清醒的活着的,都是好样的。最能够抚慰心灵的,须要拨开芜杂的世界的表象,深入自己海洋般潮涌的内心,去看一看真正拥有的东西。
想起小时候课堂上,我摆放好的那双端正的小手,想起我那双渴望老师踏进课堂的第一个脚步声响起,想起我擦黑的夜晚在朦胧的昏黄的窗前偷偷地透过玻璃窗看老师备课堂笔记,想起自己有那么一天也在课堂上高声地讲起牛逼的理想主义。
想起我写在当年的《致青年朋友们的歌》这首诗,是我写给横畈中学初二年级(2)班同学们的离别的一些话。只是当年来不及说声告别,其实那是一个“谎言”,准确地说,是我不想在当年的课堂上当着学生的面失控情绪,所以我把葛班长叫来,将自己准备好的一沓写着这首诗的复印A4纸交给她,拜托她发给同学们。
我没有去了解同学们看到我送给他们的“告别”,究竟是怎样的反应。到现在也没有同学对我讲起这样的告白究竟代表了什么。如今想来,这才是我当老师时候最值得怀念的那一幕。每个人都可以成为自己的老师,当真正站上讲堂的那一刻,我才会发现“老师”不是谁都可以当得了,当得好的。年少时缺少对老师足够的尊重,仅凭一腔热血,想要超越自己,却不能自己。
于是从那时候,我从老师队伍中出来,丢弃了“老师”的头冠,放弃了教师这个美好的职业,为了理想去奋斗。只是生活有些宽容,每每遇见同学们却依然被叫做“冯老师”着,因为同学们始终那样相信,“一日为师,终身为师”。记得有那样的一天,家里送来一大捧红色的玫瑰花,玫瑰花里插了一张写着祝福的话语。直到今天我也没有搞清楚,这是谁送来的花,送花的人没有留名,只留下一个祝福。如今想来,这已经成为学生对我当过一回老师最美好的表达,是我人生中收到的最美的礼物。
在我告别“老师”工作着、生活着的日子里,究竟有多少个日子是自己真正感动过的,是真正沉淀在自己内心的记忆里的,我无法尽述。在中国第33个教师节到来之时(10月5日,是国际教师节),我想到了,我记起了,我若有所思,我芜杂的心绪停留在我当老师的那一刻,还有我所有人生中走进的课堂时刻,遇到的所有老师们的面容都一一呈现。
我也将自己还原成本来的我,在年华似水的追忆中,我看着那个背着书包早起晚归的我,我看着那个郎朗读书懵里懵懂的我,我将家里珍藏的那些老照片全都翻了出来,我视若珍宝的这些老照片展现在我眼前,复活着我所有的记忆。我还想找到那首我曾写下的《您》的这首诗,是我为了纪念2005年年教师节(临安市教师节征文活动)而写的诗,可终究没有找到。我恍然觉得,“老师”的称呼虽然还被人叫在耳边,“老师”的理想却早已理我远去。
唯一清醒的是,我还活在这个芜杂的世界,我感到我最大的幸运是我还当过一回老师,我从心底里尊敬老师,虽然我当年丢下了老师的教鞭,但是细想起来,我一手重重的放下了教鞭,一手又轻轻的拿起了那支教鞭,鞭挞自己到未知的人生中去游历、去学习、去领悟。我心绪一再地芜杂,芜杂到慌乱,芜杂到慌不择路,我也一再地重重跌倒,我躲在角落里偷偷地从脸颊上滑下一颗滴泪,我内心惊恐到荒芜,在荒凉凄惨的地狱的世界巡回游荡。
那样不能自己的时候,我才知道我不配做一名老师,当年当老师也当得实在不像一名合格的老师。我的全部热情不是老师这个名字所能点燃的,当老师是需要付出全部的理想甚至生命的,老师所有的尊严在于坚持,是灵魂塑造与被塑造的坚持。而我感到唯一幸运的是自己当了一回老师,现在有人还叫我老师,我的心绪仍那样芜杂,在曾经自己是老师的那些岁月与现在还被称为老师的这些日子之间无端穿梭,在这个节日到来之际。
世界本芜杂,一个人的角色本芜杂。你只能选择一种角色参与其中,职业的行囊只为角色点缀一些光彩而已。世界上最高贵的职业莫过于教师,“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是教师!”教师塑造的是人类的灵魂,当教师的灵魂不能够升华到一定的高度,那么接受教育的灵魂绝不然可以升华到一定的程度。教师在每一个阶段的教育是一种指引,教师在教育学生的同时也在求知求真求自由的路上,人生的道路永远存在教育与被教育的广阔空间。
我的心绪如此芜杂,在这个日子,竟然摸不到世界的边缘了。确实如此,随着科技的发展,世界的边界已经被打破,“无界”是科技对人类世界发出的最新挑战。曾经的世界已经“无极”,地球才建筑一个共同的家园,打破这种极致的空间追求,我们的想象和生活又一次飘荡在宇宙中,随现代“诺亚方舟”探寻生命的终极意义。在已有的空间中,我们能够确立自己的本身与本位吗?当年老师的哪句教诲足以开化那片干渴已久的心田?
是时候对老师发起你一生中最高的尊敬,像对待这个世界一样,一定要拨开所有的迷雾与外相,从小时候第一次走进课堂看到老师的第一眼开始,从与老师第一个鼓励的眼神与自己求知的眼神第一次交织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找到真正属于自己内心的力量。所以,我想着在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郑重地请一位老师吃个饭,带上如当年一样的自己一个人,还有身旁多出来的那一个人,去纪念这个节日。
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日子便在我身边展开了欣喜。我放下还来不及看的《红楼梦》,我放下所有世界的嘈杂,我放下我对过去的执念,我放下所有从我眼中心中掠过的风景,我放下所有已经涌动的无论好的坏的所有心绪,世界那样芜杂,能够穿越丛林与荆棘,抵达彼岸,看见光明的只有自己执着的信仰。
这信仰的种子其实早已经种下,在我第一脚踏进课堂的时候,在老师们一次一次在课堂上对我发出谆谆教诲的时候,在我也成为老师试图发出自己一点声音的时候,信仰的种子已经种下,我人生的每一天都在浇灌这粒种子,期待发芽成长的时刻到来。这粒种子需要各种的滋养,天地的哺育才是这粒种子真正开花结果的一切使然。
抛开纷乱的芜杂的心绪,仿佛回到小的时候,回到第一次走进人生课堂的那一刻,我渴望的眼神依然渴望,我澎湃的心潮依然起伏,我沸腾的思绪在烟雨中消散,如一缕光,倏忽消失,倏忽在几个世界里穿行,向着高远的理想而放飞,向着心底的最真的最渴望的爱而去,聆听!
聆听自由、真实的内心的声音……因为我们曾经那样当过一回老师!我们也将带着曾经当年老师的意志继续向前走,直到生命的最后一粒煤油灯的薪火燃灭为止。
祝福天下我感念的所有的恩师,
让我这个曾经的当过两年的老师对你们虔诚地说一声:
“教师节快乐!教师节幸福!教师节康健!教师节团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