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里的故事（二）——阿光

阿信

上学

壬午（1882）姜婆的大儿子阿福娶了径内村的张氏女儿，乙酉（1885）有了一个儿子叫阿喜，丁未（1907年）阿喜娶了高堂内的罗多妮。庚戊秋，阿喜和多妮就有了大儿子阿金，癸丑（1913年）有了二儿子阿光。

这阿光就是个神童，三岁就背诵了《三字经》《弟子规》，会说“子曰”……姜里人都说阿光是状元材，不过，清廷已经在1906年停止了一切科举考试，全国各地兴办起了新式的学校。

1922年，阿喜送阿光到梅洲“大埔县立湖山初级中学”就读，学校就设在湖寮镇“赖氏祠堂”，小学六年制，初级四年、高级两年。保定军校炮科第八期毕业生罗卓英担任校长。罗卓英特地面试了阿光，让阿光背书、写字，阿光表现突出，罗校长就破格让阿光从初级四年读起。虽然跳级就读，阿光的学习成绩依旧名列班里前茅，学校的老师都把阿光看作掌上明珠。

炮轰城楼

1925年8月，罗卓英辞去校长职务，任国民革命军第一军第一师炮兵营第三年上尉连长。不久以后，阿光小学毕业了，就立即选择追随罗卓英，在罗卓英麾下当炮兵。

那时的大炮就靠人工扛抬，“白面书生”阿光扛抬大炮飞跑，从不叫一声累。

炮弹有限，阿光总能和战友一道，找到最佳射击点，发发击中目标。

阿光还会写诗鼓励战友团结奋战，得到了战友们的刮眼相看。

1925年国民革命军发起两次东征，罗卓英部队赶上第二次东征。惠州战役是东征胜利的关键。惠州被称为“南方第一城”，指挥官杨坤如，他将部队分为四个旅，其中两个旅固守惠州城，一个旅留守惠阳，一个旅驻守惠州与惠阳之间。另有叛军三千人配合，驻守在东门外水井街一带。惠州城只留东门开放，其他城门都用大石头封死。要打下惠州城，必须靠重火力远程实施。

惠州城里的敌人依靠城楼来观察和指挥打击东征军。阿光和战友扛抬着大炮，靠近惠州城墙，瞄准城楼，“轰轰轰”把城楼轰倒，阿光和战友再扛抬大炮奔赴另一个城楼，敌人火力对准阿光和他的战友，弹雨瓢泼，阿光和战友勇往直前、视死如归，城楼一个个在炮火中轰塌……阿光和他的战友为攻城部队扫清障碍。

惠州战役胜利，罗卓英升任炮兵营副营长，阿光被提拔为炮兵班班长。

罗卓英教育他们的话成为他的行动信条:

“打仗不怕死，做人不贪财。”

“军人的事业在战场，军人的功罪在战场。”

紧接着，他跟随罗卓英参加北伐战争、围剿红军、抗日战争……

炸掉坦克

1937年7月7日夜，日军利用演习时一士兵离队失踪制造事件，8日晨4时50分，向宛平县城猛烈攻击，强占宛平东北沙岗，打响了攻城第一枪。

7月8日，中国共产党向全国发出通电，号召全国人民、军队和政府团结起来，筑起民族统一战线的坚固长城，奋起抵抗日本的侵略。

7月17日，蒋介石在庐山发表声明：“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全民族抗战轰轰烈烈地展开。

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拉开血幕。罗卓英任国军第18军军长，8月22日罗卓英所部先后到达淞沪战场。罗卓英率部参与了抗日首仗——血战罗店。

阿光此时任18军第十一师第三十二旅特务连连长。

阿光通过诗词朗诵、唱歌进行抗战动员。

他带领全连朗诵岳飞的《满江红•怒发冲冠》: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解释:

我怒发冲冠登高倚栏杆，一场潇潇急雨刚刚停歇。抬头放眼四望辽阔一片，仰天长声啸叹，壮怀激烈。三十年勋业如今成尘土，征战千里只有浮云明月。莫虚度年华白了少年头，只有独自悔恨悲悲切切。

靖康年的奇耻尚未洗雪，臣子愤恨何时才能泯灭。我只想驾御着一辆辆战车踏破贺兰山敌人营垒。壮志同仇饿吃敌军的肉，笑谈蔑敌渴饮敌军的血。我要从头彻底地收复旧日河山，再回京阙向皇帝报捷。

他一边教大家背诵，一边做解释，一边讲述日寇侵华的罪行，他情真意切、声情并茂，他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在阿光的教导下，全连指战员拽着拳头，咬着牙，恨不得马上冲向敌群，咬敌人，撕敌人，踹敌人，砍敌人，把敌人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他还带领全连指战员朗诵罗卓英写的诗——

东战场

海东鹰逐阵云飞，竞向江南猎一围。

誓欲饱餐倭虏肉，眼前草绿马还肥。

阿光自己也写抗战诗表达自己的决心和愿望:

奋勇抗战

东瀛小丑起硝烟，祸乱京华犯我边。

霸敌横行同发指，国人雪耻众心坚。

披篇未搁班超笔，击楫争挥祖逖鞭。

只靠诗书难救国，枕戈达旦战场前。

《义勇军进行曲》的主旋律响彻中华大地……

在罗店车站以北的公路上，日军三辆坦克向国军逼近，战防炮尚未运到，阿光让战士把集束手榴弹绑在扁担上，然后由狙击手先打坏敌人坦克的大灯，借着短暂的黑暗，阿光带领士兵们拿着前端绑着手榴弹的扁担，快速运动到敌战车附近，把手榴弹插入敌战车靠近油箱之处，随即引爆，敌人三辆坦克报销了！

“扁担炸坦克”鼓舞国军前仆后继、勇往直前！

毁灭毒弹

次日，阿光带领特务连一排去侦察，在罗店至浏河公路上，发现日军六辆军车，驾驶室里士兵荷枪实弹，车厢严严实实，他让排长安排士兵侦察，侦察兵回来报告，车厢装着崭新的铁罐，不知道是什么。阿光觉得情况不一般，于是，亲自出发，设法靠近车厢，查明铁罐究竟是什么。阿光发现，车上载着的竟然是毒气弹！阿光下定决心，必须不惜一切把这六辆装毒气弹的军车炸掉！

阿光对着战友说:“打仗不怕死！我们四个人一组，二十分钟后，把六辆军车，炸掉！不能让毒气弹伤害我们的同胞！”

“是！”24名勇士奔赴满载毒气弹的日本军车。

21分钟后，六辆满载毒气弹的敌车“轰轰轰”爆炸了！六车毒气弹成了敌军的噩梦。

随后敌机来了！

敌机向侦察排战士们俯冲下来，一位战士没隐蔽好，敌机朝他扫射，阿光扑向战士，一排子弹打在阿光身上……阿光的鲜血染红了大地……

当日，姜里那棵大樟树被雷电劈断了一个劲枝。阿光的母亲多妮突然心头绞痛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当晚，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大樟树周围闪烁。

1945年8月，抗战即将胜利之际，罗卓英出任广东省政府主席兼保安司令，他特地把阿光唯一的遗物——小学的习作《我可爱的家乡——姜里》送给阿喜，并向阿喜的家人们表示深切的慰问和崇高的敬意！

那天，阿喜的家人们才知道阿光已经为国捐躯了。阿喜的家人恸哭！罗卓英将军也恸哭！

姜里，举村悲痛，大樟树鸦鸟悲鸣……

七天后，阿喜让巧匠把阿光写的《我可爱的家乡姜里》镌刻在大樟树旁的巨石上:

我的家是在祟⼭峻岭之中，四周都是⾼⼭……

（未完待续）

参考文献:中国文史出版社•李兴选•王喆•罗卓英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