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九月写的旧文~
听恰空,布索尼改编,米开兰杰里演奏,闭眼又睁眼。
音符一颗一颗飘出来,重重地撞在心上,惊得无力动弹。他有世界上最亮的眼睛,此时满含刻骨的深情,双唇燃烧最迫切的渴望,紧紧地压迫着另两片已经失语的双唇,潮湿温热,撕心裂肺,纠缠不歇。
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亮的眼睛,我知道我没法再爱上别人了。
好像在梦里,他握着我的手,什么也没说,可是他想说的,我全都知道。听完,我蜷在床上,心狂跳不已,就像第一次爱上别人,就像同时被此人深爱。
重新相信“你是我的北方,南方,”,重新相信“我是你,亲爱的——,你的干旱 暴雨,你的世亲与宿敌”。
在《给年轻人的音乐会》里,伯恩斯坦请纽约爱乐首席示范小提琴音色,首席拉了恰空起头的一小节,伯恩斯坦问“你们听到了什么?”我非常期待他会给出怎样的描述,而伯恩斯坦顿了一顿,说“Passion”。当时我有点惊讶他怎么会用这个词,说出来我却再想不到更合适的词。
昨天读一个比较文学博士的书评《斯托纳》,写书里面一个场景,老师问:“莎士比亚先生隔着三百年在和你说话,斯托纳先生,你听到他的声音了吗?”每次听巴赫,我都常常想能往他墓前献一束花,告诉他,你隔着三百年讲的话,我都听到了。古尔德,米开兰杰里他们有自己讲话的方式,每一句,我都听到了。李安说没有一个真心诚意的交流,生活是很空虚的,人生是荒谬的,而深层交流不能明讲,只能靠艺术,电影,在里面没有那么孤单,没有那么无助。《单身男子》里文学教授的想法一致,人生能真正connect的瞬间是很少的。能和人真正的联结的瞬间都是非常珍贵的。
我有一段以为自己要抛弃虚构作品了,音乐也有一个礼拜没听了,可是听到诗和音乐,还是会紧紧地被抓住,知道它们缥缈虚幻、不切实际,可是有时候一赌气,还嫌生活里实际的东西不够多嘛!居里夫人说,这个世界需要实干家,也需要梦想家。我的才华是不够当家的,但是我也需要那种不够实际的东西,我懦弱地承认,在用力生活的同时,很多时候,我不能足够强健硬朗地面对这个世界,我软弱,孤单,渴望激情,我需要诗歌,小说,音乐,画作,我需要听到三百年前他们的声音,需要想象力的自由,爱意的安抚,我需要知道,有人和我一样,软弱,孤单,渴望激情,即便如此,仍能在卑微的生活之中创造伟大的作品。
现在听Corelli的《La Folia》和莫扎特的五重奏k515,感觉幸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