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气呼呼地抱怨:“妈妈,你怎么老是扔我鞋子,总是我最喜欢穿的鞋子一转眼就被你扔掉了。”“我扔掉的都是不能再穿的鞋子,不是底磨掉了就是鞋帮磨破了,再穿的话你跑步打滑要摔倒的。”
我这样答复着女儿,思绪飘回到自己小时候,关于鞋子的遗憾留在记忆深处,再翻出来仿佛昨日刚刚发生,一幕幕清晰可见。
还是小学一二年级的时候吧,爸爸带我去城里他一个朋友家拜年,那个朋友是到农村下乡支青的时候认识的,爸爸挑着自己做的年糕、粽子之类的东西,我则一直关注着自己的鞋子,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孔雀蓝的坡跟搭扣皮鞋,但是太大了,像拖鞋一样,踢踏踢踏,一路只能拖着走。对鞋子的喜欢勉强抵消了这种不舒适感,对于这种不舒适,我只能被动接受,经济上拮据的年代,提要求这种事情是不太可能做的,结局基本上是被拒绝,为了避免被拒绝的难受滋味,也是懂得父母的艰辛,我默默迎合着不舒适的林林总总,并在幼小的心里告诉自己,懂事是一种美德。另外还有一双冬天的大红色棉鞋,也是爸爸买的,印象里有37码,爸爸的意思是买大点可以一直穿到十八岁还穿得下,而彼时的我只有十岁不到。
另外一个非常令我尴尬的关于鞋子的记忆是三年级的时候,穿着一双快被洗白的粉色球鞋去上学,路上低头看着鞋帮,因为鞋子质量不怎么样,鞋帮上的几条包边都磨破了,毛绒绒的线头三三两两地耷拉出来,毫不留情地显露着它的劣质,我想把这鞋藏起来,可是又没有其它鞋子可穿,于是一边走一边满心懊恼,整个人都因为这双鞋子满满的不自信。当天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去上学,快到学校门口,一低头发现自己赤着脚,尴尬万分,无助至极。于是,我心里存着关于鞋子的记忆与生活资源的匮乏有关。
我想让女儿穿新鞋,是在弥补原来那个记忆中的小孩,不想让她穿破的,不合脚的鞋子。而女儿的感受也是懊恼,没经她同意经常扔掉她的鞋子。我女儿就非常珍爱她的破鞋子,觉得鞋子越穿越舒服,破点就破点,那不是事儿。意识到了这一点,我跟女儿道了歉,下次扔她的鞋子一定要她同意才行,但是不能穿去运动,鞋底磨掉容易打滑。我跟记忆中的自己和解了,那个遥远的小姑娘终于明白,鞋子破不破没有关系,如何看待它才是感受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