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所有惊人的消息来得快,散的也快。瘸子死的第一天,茶寮里的伙计都拿着这事儿当做熟络客人的谈资,不消一日,这消息好像也随着瘸子的尸体一般被收拾个干净,秋风扫落叶一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大家又各自昏忙度日。
可对于千盏阁来说,这可不是什么仅消一日便可散去的市井趣闻,一日过去了,这千杯酒一滴未少,只是风拂过城楼,仿佛再用力一点就能将酒吹得溢出来似的。没有人接这个活儿,安静的好像瘸子不曾来过,好像这个组织也不曾存在过。
离城外50里有片竹林,刚入秋,这片竹林便已漫布瘴气,光秃秃的竹子密集地分布在这模糊的空气里,看不见里面到底围着什么,好像什么都没有,又好像蕴藏着什么凄惨的哀嚎。远处一个模糊的人影颠着篮子向竹林走来,躬着身子,瘦削到仿佛他就是这竹林里的一部分,行走的竹竿。走近竹林定睛看来,原来是城楼下整日吆喝卖烧饼的大爷,只见他“嗖”的一下窜入竹林,全然没有了刚刚的虚弱无力之感,像个少年的男子,身形矫健,迅速地湮没在瘴气之中。
穿过瘴气,竹林消失不见,水流湍急,重峦叠嶂, 视野开阔,那个矫健的身影噌的一下窜出了竹林。开阔处见一女子,一袭红衣,身形丰满,风姿绰约,年纪30有余,好似一只火凤凰那么站着,仰头背手,骄傲极了。男子不消两下,跳至女子身旁,犹豫一阵,试探发问:“敢问姑娘何人,约至此处相见。”
女子转身,神情严肃,看不出是何用意,旋即掏出一块白玉,润体通透,酒爵的模样。男子一惊:“姑娘是千盏阁的人!”而后顿了顿,“请问姑娘属中品何门,何以得知在下身份约至此处。为保安全,千盏阁三品九门,上品三门圣仙贤,中品痴狂荒,下品徒鬼贼,历来禁通消息,门人也仅靠各地临时变更联络地点以各门信物为令接收消息,在下下品徒门,无信物,仅靠着各州县府城楼上的千盏酒接活儿,敢问姑娘又怎知在下身份。”
女子收起信物,又将手背在了身后,只轻蔑的笑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打算接瘸子的活儿。”
男子全身僵硬,后脊顿时发凉,他一直觉得这世上令人害怕的事有两件,一件是做歹事被抓着,另一件是做歹事被女人抓着,当然,后者更甚,现在他找到了第三件,只是起了歹意就立马被女人抓着,还是个漂亮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