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她出生的那天,没有人露出喜悦的欢笑,包括那个她将来要称之为母亲的女人,那个女人没有对她笑。而站在门口只曾看过几眼她的,是那个名为父亲的人。她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或者说,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为何而争吵。
没多久,他们带着她出院了。回家的那段时间里,她知道她有一个姐姐。
第二年,她的弟弟出生了。家里到处都洋溢着她说不出的喜悦,即使她还不会说话。她知道,他们很开心。她也不难过。
她比同龄人要晚上学,而且她也没有上过幼儿园,哪怕是一个学期,也没有。他们对她的解释是女孩子晚读书比较好。而她的姐姐,很早就开始上小学。她不知道有什么差别,但她信了。但是,她是被送到外婆家那边,在那边读的小学。他们对她的解释是因为有坏人搜查,不能让别人查出她的存在。
以前她不知道姓,是做什么的。上了学后,她知道了姓是做什么的。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一家人里,只有她不姓H,只有她一个。她问了那个在众多人里,待她比较好的外公,外公回答是因为她比较独特,她信了。
不到三年,她被接回他们的家里,安排进了二年级。
每个你称之为家乡的地方,都总会有一个地方,是属于一个全都是八卦的的大妈们,她们一个星期都会有那么几次是聚在那里唧唧歪歪。听的多了,她也就知道了一些事,也懂得自己在那个家里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她不是男孩,她想,他们在她出生的那一天没有露出喜悦是因为这个,她和姐姐弟弟不同姓也是因为这个。她没有在她们家里的户口本上看见她的名字。
哦,原来她是女孩,所以特别。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她的户口最终落到了小姨妈家,跟着姨丈姓。她可以去上学了。
刚上学的那几年,她很努力的去学,成绩到也不错。但是一次她听见母亲与父亲的交谈,原来,他们没打算让她继续读下去,也不可能让她读下去。她开始叛逆了。成绩下滑的很厉害,家长会上的点名批评更是让她挨了一顿打。
“你个不要脸的,自己丢人也就算了,还让我丢人。上辈子欠他娘的,难道我欠你的了?死短命的……”父亲的骂她早已经习惯,只是这次的更狠罢了。
上了初中后,分班,她被分到了最差的那个班,主科语数英总分低于150的都被分到了这个班。班里一共48个人。出早操的时候,他们班最多人,其他班都是不超过30个人。她第一个学期很少出来,自己一个人趴在桌子上。
第二个学期开学,学校组织校运会。每个班都要求必须参加活动。她报了跳高。当时校运会没有分男子女子,全都一起比,就这样,她遇见了他。为了让他记住她,她的一跳,就得了个第一名,而且还创造了新纪录。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动力。后来,她被体育老师看中了,挑选出来说让她进队伍,她答应了。因为每个周末的下午校队里都有训练,他是篮球队的。
刚开始的时候,她瞒着家里人,后来被发现了。父亲带着棍子去学校找了她,她看到父亲的那一刻,心就好像被插进一把刀然后又被拔出来一样。被父亲带走的那一刻,她多希望他没有看见,但是父亲的嗓门几乎震聋了整个校园,所有人都跑过来看这一出闹剧。她恨不得现在就死去。但是父亲的棍子把她带回现实。
她请了一个星期的假后就回去上课了。自那天起,她就决定不再做无所谓的挣扎。她学会了抽烟喝酒,和着班里的男生一起去收“保护费”。还学了点跆拳道,收了几个小弟。
初三的时候,她去酒吧时被下药了,是之前追她追的很紧的一个人,后来她和那个人在一起了,那个人大她十岁。每天去找那个人时,他的手下都喊她大嫂,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开始在乎那个人。但是似乎那个人并没有买账。一次撞破他和其他的人亲吻在一起,她没忍住,一个酒瓶就上去了,把那个人砸出血了。
“你在干什么?!你疯了!!!”他发怒道。
“陈落,你他妈给老娘戴绿帽子?!!”她被他推开。
“呜呜……落,怎么办,好疼,头好晕……”他怀里的女人哭着说。“我会不会死啊。”
“乖,我带你去医院。没事,有我在。”说完就抱着女人走了。
“陈落!!!”她想追过去,脚却像灌了铅球一般。她逃课来见他,想给他个惊喜,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
那个女的住了两天院,陈落一直在陪着她。她没有去医院找那个女人的茬。她忍到了那个女人出院。
酒吧包间……
“陈落,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他头也不抬。
“我要听你说。”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我玩腻了,满意了吗?”他笑道。
“你之前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她吼道。
“那是当时说说而已,你以为我真像你吗?”
“你什么意思?!”
“哼,没必要跟你解释。”
“陈落!!!”她吼道。“我跟你拼了!”说完向他扑去。
他们就这样打了起来,其他人也退了下去。最后结果可想而知,她怎么可能打的过他。后面他们又上了一次床。之后,她再也没有找过他。
两个月后,他回家的时候,看见了她。
“你怎么在这?!”刚进门,他就吼道。“快点走!!”
“哎呀,落儿回来啦。”一声把他拉下。他看向楼上。
“奶奶!!”他急忙跑上去,扶着她下来。
“奶奶小心。”她也过去帮忙,不顾他瞪她的眼神。
“哎哟,落儿也真是的,有女朋友了也不说一声,害我还担心是不是没人要。”奶奶语重心长地说道。
噗嗤~看见他瞪着自己,她才收敛的捂住嘴。
“小雨啊。”
“嗯,奶奶,我在这。”她握住奶奶的手。
“你们俩,早点把婚事办了吧。”
“奶奶!”他打顿道。“今天不早了,我送她先回去。”
“好,那明天我们再来谈论婚礼的事。”奶奶摸摸她的手。“小雨啊,明天记得早点过来哈。”
告别了他的奶奶,他送她出门。
“你和我奶奶说了什么,你才十七,结什么婚?!”他吼道。
“我和她说我22了。”她无所谓的说道。
“你要是骗我奶奶,后面她接受不了,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的。你最好……”
“我怀孕了。”她打断他的话。
“你说什么?!”他惊恐的看着她。
“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总之我明天还会来的。”
“你!”看着她无所谓的样子他却拿她没办法。
“没什么我就先走了,不用你送了。”她说完就小跑到前面然后转过头,挥手说“再见啦,明天见哦,不要太想我。”
第二天早上她早早的过去了。她和他奶奶说她是孤儿,没有亲人,所以婚礼简单的在他们家办了就行。他奶奶连声叫好。他也不能拒绝。
那年夏天她就在他的家住下了。五个月后,她的肚子已经完全遮不住了。可转眼就快过年了,要是她过年这样回家会被打死的。预产期就在年后的一个星期。她去求他把孩子提前剖腹产下来,他拒绝了,狠狠地警告她别乱来。
但是她还是没有乖乖听话,她偷拿了他的钱去了医院。等他赶到时,孩子已经出生了。他有女儿了,和她一起的。那一刻,他不知道为何自己的内心有那么一股暖流。
调养了一段时间,她就瞒着他的奶奶回家过年去了。回家的那几天,寒冷的冬季。一天夜里,她被赶了出来。
“你个小赔钱货!你说你是天生就是贱吗?!!我让你嫁给那个隔壁的老王你还敢反嘴?!是不是太久没抽你你就不知死活了?!去镇上读书了不起了以为你自己?!养你那么大以为白养吗我!我已经收了老王的聘礼了!五万块!你要是能给我个五万我就不逼你!不然你别想给我耍花招。”她听着那个所谓父亲的人说着这些,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她想走的,但是今晚太晚了,所以打算坐一晚后才走。
醒来的时候是给水泼醒的,冬天的水真的太恐怖了,冷的刺骨。
奇怪的是,她居然答应了。看着她答应嫁过去的时候,父亲脸上露出的笑,顿时让她恶心。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她偷了那个聘礼后就逃跑了。留了张纸条“父亲那么想嫁那就让他去嫁吧。”
她把那笔钱都给他了。她没有告诉他那笔钱怎么来的。他问了也无济于事。
两个月后,她不辞而别了。谁也找不到她,就连他也是一样。
后来他收到了她寄来的一封信。
:嘿,陈落。也许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我已经啊,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吧,所以你不用来找我的,我跟隔壁的王大婶说了,我的骨灰,她会把我洒到海边。哪天你要是想我了,可以去看看我的,或者可以把孩子带来让我看看也好,我都还没来的及认真地看她。她以后应该会长的很像我吧,但是我希望她不要和我一样。我知道你不会让她和我一样。
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我做的哪里不够好,所以他们才那么对我,于是我做什么都很努力的。但是,到我记事时,他们都没有打算送我去上学,你说要是当时要是我真没上到学成了文盲怎么办?文盲还挺可怕的。
我刚上学那会,我比我班里的人都大三两岁,可是人家都上了两年的幼儿园了,我连声母韵母都不知道是什么,而且我的弟弟大我两级,于是我就很努力很努力的学。我努力的原因还有是因为弟弟成绩很差,我想比过他,让他们知道我比弟弟聪明,但是我还是没能比的上弟弟在他们心目中的位置。后来我开始堕落了,因为我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人都是这样,没意思,我觉得我做的任何事都没意思,没意义。
上了初中也是,因为要到学校的宿舍住,他们原本是拒绝的,但是那年镇里要严抓教育义务,所以也就让我继续上学了。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泡吧,打架,抽烟,喝酒,一样没落下,也因为这样才遇见了你。我记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是挺害怕的,那时我因为不爽你手下欺负服务员,上去就是一酒瓶子,后面你带着十几个人问是谁干的,没人说话,就我走出来了,当时很怕你看我的眼神,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在和你在一起之前,我其实是有一个暗恋了很久的人,但是因为你,我把他忘了。原因很简单,就是你那时喝醉了说了些你已经忘了的东西,没关系,忘了就忘了,我也不会和你说。再见啦,以后好好对我们的女儿,不要让她过我着样的生活。你找给她的后妈一定不能比我漂亮懂吗,不然她欺负女儿时,你会被她的美貌迷惑的。我不是个好妈妈,当然我不是个坏女孩。再见。
_我是陈落,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了,母亲最后和别人走了,只留我和奶奶一起。我上到初中毕业就没有再上了,不是考不上高中大学,是因为我奶奶年纪大了,我不能离开她,所以放弃了继续上学,又在这里混了几年。我第一次见她时是在她的学校,那时是上课期间,估计她是逃课吧。她在一棵树下给一只猫喂火腿肠,但是她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翻墙翻的那么六的女生。没想到我们那么快就又见面了,但是第一次她并没有看见我。这一次是因为她砸了我的手下阿冰,她又让我开眼了,女生穿裙子打架还这么猛的她是第一个,就不怕走光吗?事实上她确实不怕。她比我想象中的还有趣,明明喜欢小动物却死不承认,明明不想抽烟却硬着头皮学着吐气,明明不喜欢打电玩却非要拉着我们来几局。她似乎就像那些人给的称号一般,是个坏女孩。后来接触她多了,就对她感兴趣。那时几个兄弟和我打赌说绝对追不到她,于是我就开始对她猛追,但是她真的没有一点动心过,作为男人的自尊心,我开始不耐烦了,于是听取了阿冰的意见来硬的。后面的事当然成了,只是刚开始她表现的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我很挫败,在酒吧喝酒,那次喝多了,任凭他们怎么拽都不肯走,最后阿冰喊她带我回去,她来了以后,其他人都识趣的走了。我记得那天和她说的话的,我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是个好女孩,只是一直假装自己很坏,这样别人才不会靠近自己罢了。后来的事你们也知道了。只是……我好像真的爱上她了。但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收到那封信的一刻,我就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