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手里拿着《我的少女时代》的票根,十一月的北京,已经有了隆冬的感觉,地上堆积的积雪踩上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晚上九点的北京,灯火通明,汽车鸣笛声,路人嬉闹声,混杂敞亮的城市仿若不夜城。
我站在十字路口旁,对面是不断倒数的红灯计时器,闪烁的红光刺穿我的视网膜,5,4,3,2,1,绿灯亮起,我猛然眨了一下眼,适应着这个变换的世界,伴着簇然袭来的寒风,下意识的裹紧自己的大衣,连同拿着电影票的手塞进口袋,脚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我抬脚向前径直走去,眼睛却急切的盯着数字不断减少的绿灯。
数字一直是非常重要的,比如涉及时间。
它不等人,如你一般。
那年,我20岁
你说我懵懂,自信,自我,有时候,像个孩子……
那年,你30岁
别人说你成熟,睿智,博学……
你曾说过人这一生就是要追寻属于自己的一份自由。
无疑,你是有资本的。大学期间由于外语出众负责接待学校美国访团,一鸣惊人成为学校里的人物,考研的时候两次都成功考上人大,最终毅然决定出国,回国后一举成为人大著名博导的得意弟子。果然,成功的人背后都有着金灿灿的成名史,优秀也就是他们的日常。
这也是为什么我对你有好感,你追求的是我无法企及的自由。羡慕,崇拜,喜欢……所有五味杂陈的情感交织充溢着我的一生。
迄今为止,我还记得遇见你的时候天气出奇的好,阳光很温暖。你在讲台上侃侃而谈,一改其他老师生硬无聊的教学方式,时而给我们聊起你在美国留学的趣事,时而用戏谑的段子穿插知识引来同学们的阵阵掌声。我也是那天从其他同学口中知道你的光荣事迹,也从那时我开始留恋你洪亮的嗓音孩子般的笑容。
世界上所有的欣赏从不会无缘无故,它却会在某个瞬间因为某个因素而生根发芽。我不刻意排斥,是不是代表了接受?
之后我被同学们举鉴下成为你的课代表
,你教的是哲学,对于深奥的哲学我本身是没有一点兴趣的,我还记得高三的时候哲学一直是我文综的短板,上哲学课的时候我都是百无聊赖的睡觉,看言情小说,这些,我刚进校的哲学摸底成绩已经说了实话。而那一刻我第一次后悔当初没有好好学习哲学,不想给你丢人,不想在我们微信工作交接时只是了了几句,不想……
我已经渐渐忘记当时刘海是中分还是齐刘海,也忘记当时爱穿运动休闲装还是甜美学生装,但是我仍旧记得有长达两个月的时间我每天都是晚上两点睡觉,六点起床,为的就是挤出时间多多学习自己不懂得的哲学知识。晚上实在困得不行的时候,就喝几袋咖啡提神,或者用风油精辣到自己流眼泪。无数个夜晚与白日,伴着面前时钟的滴答声,感觉自己的知识储备渐渐从一棵幼苗长成一棵树。因为你,两个月后我所有的不想都开出了一朵娇艳的花,我已经能在与你的微信聊天中简单探讨哲学史上比较有争议的话题,你知道的是我的见地可能还有些稚嫩,可是你不知道是这些话题是我查找了你所有的论文后发现的蛛丝马迹。
人说21天养成习惯,可是在喜欢你那么长时间后我才发现我一直都习惯着不该习惯的习惯,执着着不该执着的执着。
大三的时候选指导导师,我选了你,当我怀着忐忑的心翻看最终导师组名单,当看到我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你的名单上时,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他们会不甘的问为什么我可以选你做导师,因为根据我们学校的规定,老师只能收本专业学生,而我并不是哲学系的学生,可我看着纸面上我们两个的名字,感觉仿佛所有的习惯与执着都有了答案。
八年前的北京,雾霾还没有现在那么严重,抬头望依然有蓝天白云,微风吹来四处摇曳,天空中出现的细小颗粒还不足以让我们纷纷戴上口罩,正如那个时候的我还不敢承认对你的感情。
你会陪我在北京混乱的十字路口派发问卷,会在别人给我白眼丢掉我的问卷的时候鼓励我振作,会给我把要看的哲学书上标上重点,会带我吃自己梦寐以求的必胜客,会在过马路的时候把我拉到没车的一边……当然,发传单的不止我们两个,吃必胜客的也不止我们两个。
可是,我不相信一切都是我的臆测。
你经常会在我发给你的作业后回复“北京雾霾欢迎你”外带一个吐舌。
我至今记得我第一次看到这个表情的时候觉得你多幼稚。
而我也会回复说:“不用急,风已经在路上了”
十月份的大三,每个人都忙到爆炸,我也一直在忙着写论文,那一个星期每天都是三点睡觉六点起床,加上平时不怎么按时吃饭,常常上课的时候胃疼得难受,你看到后把我叫到你面前,桌子上是一盒胃痛药,我抬头看着你有什么话想说,可是却终究什么都说不出来。
接下来一个星期,我们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有聊过一次天,那一个星期是我过得最痛苦漫长的一周。我只知道自己被组里其他同学强行拉到火车站的时候,你穿着一件藏蓝色风衣手插着口袋笑着在安检处等着,深秋的北京,阳光温暖而不热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成熟的味道,阳光打在你的侧脸上,如此温润美好,我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你满眼的笑意和嘴角上扬的弧度知道我已经沦陷了。
我就这样被拽上车,一路上,坐在你的身旁,我的幽默有时让我招架不住,我们从学校历史聊到地方特色,从人生规划聊到山河大川,漫长的十六个小时,我第一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
我至今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们要去杭州,又或者,以什么名义?
回到学校我跟宿舍里同学炫耀去杭州的见闻,会给他们看拍到的照片,西湖,浙大,西溪湿地公园……每一个地方,都有我们的足迹,我不厌其烦的看着照片中那个俊秀帅气的男人,脸上一抹绯红隐现。
生活的车轮依旧循规蹈矩的转动,它有着巨大的魔力足以窥视世间一切。北京雾霾依旧,我继续按部就班的上课,写论文,可是写的论文你再也不会给很多评语与指导意见,不会出现吐舌表情,不会上课时笑着看我示意我有没有听懂,不会……
很多事,改变的猝不及防。
我开始变得紧张兮兮,我不知道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曾经那个注视着自己的眼睛为什么突然不见,发的微信除了专业问题其他的你都一概不回,那段时间我整个人无精打采精神恍惚,如今想想那段时光,我都会感到心痛的难以呼吸。
无数的日夜,我盯着手机期待你的回复,每周二都会绕远路到研究生教室隔着厚重的墙壁侧耳听你的声音,到我们以前曾偶遇的漫咖啡期望再次看到你的身影,我在必胜客里看着一群有一群的来去,唯独,没有你……
你11月10号结婚,光棍节前一天,收到你婚礼请柬的时候我惊讶到什么话都说不出口,整个人就被抽离了一般,空白迷惘的大脑陪伴了我一整夜,我恍恍惚惚的到西单买了一件礼服参加你婚礼,你的婚礼办在天桥,旁边是我们经常去的那家必胜客,天桥的路口是我们之前发问卷的地方。那天,天气骤冷,我拖着一袭白色及地长裙去参加你的婚礼,看到你穿着整齐比挺的白色西装,仿若童话中的白马王子,那是我从没有见过的帅,我看到你的目光朝我看过来,眼中是我读不懂的感觉,我看着你端着一杯红酒走到我身边,几步的路程,却漫长的仿若几个世纪,记忆一一倒带,每一帧都嵌你我的笑脸。你递给我一杯红酒,我接过时想起你曾经告诉我不到关键时刻不能喝酒,或许,你我都知道,今天就是那个关键时刻。
“好久不见”我看着他一如往常笑着说,我总认为那个时候最恰当的话不过如此。
“我看了你的成绩单,继续努力,以后你一定可以去美国留学”他说完大口饮了红酒,眼中闪烁着桃李满天下的期待。
我抿了抿嘴,抬头笑着说“当然了,我那么聪明一定可以去你上的那所学校”你曾经不止一次劝我美国留学,可能你只是简单因为我根深苗重应该好好培养,可是我每一次都因为不想离开你而言语搪塞。
“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说,美国那边我有一些人脉可以帮你”
我看到你眼中闪烁着难言的笑意,而我当下却心如刀割。
“以后披萨不要吃太多,即使再喜欢也不要”
我转过头,眼中泛起透亮的泪光。
是啊,再喜欢也不要。
“坐火车的时候记得不能嫌麻烦不吃饭”
“平时要备好胃药,要……”还没等他说完我就调整眼眸转过头笑着打断他“老师还是关心新娘子吧,我能照顾自己”随后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我不敢看他,正如他没有说话。
不欢而散总比泪水满面的好
最后我还是没有问他为什么要唐突的结婚,我静静的看着他在大家的见证下给新娘戴上戒指,新娘不算漂亮,但是却很有气质,我看着他们接受亲友的祝福相互敬酒,看着他们点燃结婚蛋糕的蜡烛,看着他们透过音乐烛光牵手跳舞亲吻……
走出酒店的时候已经凌晨,街上已经有人开始庆祝光棍节,有人因终于摆脱爱情束缚而欢喜,有人因又要过一年光棍节而唏嘘不已,我一个人摇晃着走在天桥的小路上,走过那个熟悉的必胜客,走过那个熟悉的路口,我看到地上被人随意踩踏的白色传单,你说的那段话在我的脑子里激荡不停,溅溅泼泼,像生锈的的独轮手推车里装着的泥巴水。我蹲在路边,终于泣不成声,喜欢吃的东西不能多吃,喜欢的人不能太喜欢,可是为什么出现在我身边的你会那么快不见?为什么那么了解我的你会娶别人做新娘?
《前任攻略》里罗茜一袭白裙端着酒杯声嘶力竭的问孟云到底没有有爱过自己,十四年的暗恋与等待,当他说“爱过”那两个字的时候似乎所有的爱恋都有了结局,时至今日,我每一次看到那一幕都是悲伤的泪流满面,不仅为剧中人物,更为我们自己。
最后,我还是没有罗茜勇敢,始终没有敢问那句话。
后来你不出所料的离开了这所学校,我没有联系你,却去了你说过的那所美国大学,我不止一次的默念着你在微博中更新的诗词,一个人行走在美国的街头,听着陌生的音乐,看着陌生的背影,不断前行……
“我曾在
邂逅最好的那个缘
后来
才明白
如果遇见
请惜缘
如果分别
请记住
你依旧是我
最美的记忆
有一天
我风烛残年
还是会笑着看你害羞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