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文帝时期,蜀郡南安人邓通非常受文帝宠爱,文帝赏赐了他数亿的金钱,有一天相士却对文帝说:“邓通会因贫穷而饿死。”文帝不屑地说:“邓通富不富我说了算,他怎么会贫穷呢?”于是,文帝大手一挥便将蜀郡严道县的铜山赏赐给邓通,允许邓通自己开采铜矿铸造钱币。
这“严道铜山”在当时是全国闻名的大矿山,铜矿资源相当丰富,在秦并六国、楚汉争霸这些重大历史事件中,都有它的身影。
汉文帝将这样一座堪称战略资源的矿山交给邓通,可见对其的宠爱程度。
邓通在得到铸币权以后,也很争气,他为了让自己的钱币能流通到全国各地,邓通十分注重钱币的质量,他找到了出身冶铁世家,拥有丰富冶铁经验的卓王孙(卓文君之父)合作,很快,这种分量足、厚薄匀、质地纯的“邓氏钱”便遍布天下,邓通也因此成为富可敌国的西汉首富。(《华阳国志》)
从划船的船夫,成长为富甲天下的大人物,邓通的成功源自汉文帝的追捧。
但身为帝国的统治者,汉文帝绝不是那种出于宠爱,就能把关乎国运的战略资源随意赏赐给大臣的人。
我们如果仔细翻阅《史记》,会发现除了邓通钱以为,当时的汉王朝还流传着另一种“布天下”的钱——吴王钱。
《史记》记载:“天下初定,郡国诸侯各务自拊循其民。吴有豫章郡铜山,濞则招致天下亡命者铸钱,煮海水为盐,以故无赋,国用富饶。”
吴王刘濞的所作所为一看就不是甘于久居人下的人,加上当时吴王太子入京时,因和皇太子刘启在饮酒下棋期间发生了争执,皇太子刘启气不过便拿起棋盘敲死了吴王太子,双方的梁子越结越大。
汉文帝考虑到吴王实力强大,不能随意打压,他在面对与自己有仇怨的吴王时采取了相当保守的政策,哪怕大臣多次上书请求削减吴王封地,汉文帝都把这些声音压了下去。
但吴王却并没有因为汉文帝的示好就稍微收敛,尤其在他和汉文帝之间有着杀子之仇后,双方的矛盾就更加难以磨合了。吴王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他借助铸钱和贩盐带来的利润,免除了百姓的赋税,每年还带着厚礼去问候那些有才能的人,久而久之,他封国上的百姓便只知吴王,不知汉文帝了。
这种情况下,汉文帝哪怕再仁慈,也决难容忍吴王的行为了,好,既然你吴王有钱是吧,那我就从经济上制裁你!邓通这个汉文帝的铁杆宠臣,便是他推选出来从经济上抗衡吴王的人,从结果来看,邓通钱的流通,也确实在一定程度上起到了扼制吴王发展的作用。
汉文帝以为,通过这种方式,既能让邓通摆脱贫穷的命运,又能起到打压吴王的作用,但他显然没想到,正是因为这种过度的宠幸,才让邓通成了别人的眼中钉。
邓通太受宠了,更加令人不满的是他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能力,仅仅是凭借汉文帝的宠幸,便达到了富甲天下的程度,如此得来的财富如何能够服众?这最不服邓通的,就是皇太子刘启!
昔日,汉文帝患上了疾疽,病毒处经常会有脓水,邓通便经常用嘴帮汉文帝吸吮脓水,汉文帝十分感动。
汉文帝见到邓通都肯为自己吸吮脓水,汉文帝问邓通:“你觉得天底下谁最爱我呢?”
邓通不假思索地答道:“应当没人比得过太子了。”
后来,太子来探视文帝时,汉文帝便想测试一下太子的态度,他专门提出让太子给他吸吮脓水的要求,太子虽然还是给文帝吸吮了脓水,但过程中却很明显面露难色,汉文帝的心里便有了疙瘩。
这人啊,最怕的就是对比了,当太子得知汉文帝对自己态度的变化是因为邓通时,他心中对邓通的不满也就愈发浓烈了。
汉文帝去世后,汉景帝一登基便下令让邓通免官,回家养老去。
眼见邓通失势,那些以前对他不满的人便联合起来打压邓通,后“有告邓通盗出徼外铸钱”,汉景帝更是下令收缴邓通的资产,原本的首富一夜倾家荡产,还欠下几亿。
与邓通关系比较好的长公主可怜他,便命人赏赐给邓通一些财物,结果长公主刚一赏赐,下一刻就有人到邓通家收缴财物。
从一代首富,到人人喊打的落魄之人,邓通的结局果然应了相士昔日的话:於是长公主乃令假衣食。竟不得名一钱,寄死人家。
回顾邓通的一生,我们不难发现,其实他的所作所为可以说对汉朝是功大于过,他通过金融战的方式帮助汉文帝削弱了吴王的影响力,为后面汉景帝平定七国之乱间接减轻了压力。
从《史记》里给出的邓通事例来看,他的失势一方面是由于自己缺乏足够的才能,难以服众,另一方面便是由于汉景帝对他的个人感观并不是很好。
加之随着汉朝的发展,个人私铸钱币的行为已经影响到了国家金融的发展,就像秦始皇统一货币时面临的情况一样,如果国家流通着几种不同样式的金属货币,那市场上该如何确定兑换比例、不同钱币购买商品的价格呢?
汉景帝收拢邓通的钱,其实也是一种增加财政收入、稳定市场秩序,加强皇权统治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