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明白为什么,给张爱玲的小说作评论就非得提到胡兰成这个过客,仿佛没有胡兰成的张爱玲就不是张爱玲似的。在学界眼里永远不能摆脱男人汗酸味的女作家,还有萧军熏过的萧红,徐志摩和金岳霖熏过的林徽因。可是当他们赞赏起钱钟书的小说讽刺有多深刻、比喻有多精妙时,全然忘了他有个出色的妻子叫杨绛。——只有在《干校六记》的评论里,才会恢复对两者婚姻关系的记忆。
胡兰成对张爱玲的影响,顶多是让一个犀利而自信的女作家变成一个体验过爱情凉薄的犀利而自信的女作家,除此无他。高看渣男对女作家的重要性,验证了“诗人之不幸诗家之幸”,也验证了文学史是不折不扣的男人的文学史,哪怕他们近年来勉强愿意相互挤一挤,给张留下一席之地,也无法掩盖那施舍者的嘴脸,真恶心。
“女性写作”这个词的诞生就是一种文学观念上的性别歧视,所以王安忆才不愿接受“女权主义作家”的帽子。女性作家的自我理解往往是深刻而具有反思意识的,如金谷巷女孩;男性作家酷爱给肮脏的自己找借口,撸管上瘾还要怪祖国不强大社会不和谐;偏爱小福子,鄙弃女强人。他们笔下的女子只有肉,没有血和骨头。
历史本就是浅薄又无情的,粉饰和美化之后获得的所谓深刻也是他们给自己镀上的一层金。他们只是想说,女作家都是用相同的性别和相同气味的激素写作的,文学浑水里的男人却各有各的不同——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