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一声“老大”蕴含了多少深情

——写在大姐的49岁生日

今天是老大第四个本命年的生日，老大其实比我大四岁，但我们站在一起总有人说我是姐姐，开始我以为人家不会看，但经历过无数的挫败我真正懂得了是我不会长，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

早晨我第一时间给老大发了88.88元的红包，并附上“老大，生日快乐”。时间真是让人敬畏，转眼我和老大都是奔五的人了。老妈常常说我，总是老大老大的，咋不叫姐呢。现在想想我还真的几乎没怎么叫她姐姐。其实她也是一样，我们对彼此的称谓常常出现在和别人的对话中，比如她和别人说，我妹给我买了包包，我对打招呼的人说，我去我姐家，虽然一直叫她老大，但唯有我知道，这一声“老大”蕴含了多少深情，我要一直叫，叫一生。

我们的过往

人家都说姐妹说话不隔心，是的，我和老大是彼此可以说话的人，我们一起聊，小到一双袜子图案，大到彼此的婚姻。我们一起上街，我俩的鞋子是同一个号码，衣服只差了一个码，她偏爱时装，我喜欢休闲，我们一起去长白上看过天池，也一起去过薰衣草庄园。一起吃过9元一碗的麻辣烫，也一起吃过大餐，更值得回忆和炫耀的是我们一起走过物质极度匮乏，但快乐不曾打折的童年。

我家姐妹兄弟四人，我排行老三，对于父母来说，既没有老大作为第一孩子的欣喜，也没有大哥作为第一男孩的振奋，更没有小弟作为幺儿的宠爱，一句话，我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听说我刚出生，爸爸见又是一个女孩，曾经上火好几天，不爱说话。我不知道，现在当他在小区旁边的小广场里和那些老头们玩扑克的空当，说起当着小学教师的我时，脸上是否也能泛起一丝骄傲。

老大长得漂亮，年轻时是个美人，在我们村、她们厂都是数一数二的。我相貌平平，还体弱多病，三岁以前一直在妈妈的肩头扛着，而那时老大作为长女，已经能看家，照顾小她一岁的我哥了。她小的时候有一张照片，很漂亮，是那时为数不多的彩照，说是彩照，也只是只有红脸蛋，红嘴唇那种。胖乎乎的小脸，一看就是一个美人胚子。老大，是我们四个当中唯一见过奶奶的人，听说奶奶精神不好，爱打人，但特别疼爱老大。

（一）冬天的被窝和夏日的龙葵

我和老大从小睡觉一个被窝，冬天里，浆过的被褥很凉，老大就搂着我，给我暖那双冰凉的脚。我们也有生气的时候，背对背睡觉，谁也不理谁，本来被子就不大，凉风从彼此后背的空隙钻进来，但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谁都不服软，半夜醒来，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老大已经转过身来，用她的胸贴着我的背，暖暖的。

我能够确定在父母心里的位置，是我七岁的那年夏天，和老大一起去玉米地里割猪草，玉米长得一人多高，肥大碧绿的大叶子一点也不可爱，密不透风，老是刮着我们的脸，再出点汗就觉得脸上身上很难受，我挺不住了，要回家，但我们装猪草的袋子还没满，于是老大就在地里四处找，竟然找到一大株龙葵秧，（一种野生的果实可以吃的植物）上面挂满了已经熟了的深紫色的龙葵，像一串串小灯笼。我欣喜若狂，抓过来就吃，吃的满脸都是白色的小耔，要知道那个年代，我们对水果是没有概念的，有龙葵的夏天就有甜蜜的童年。老大见我吃得开心，就放下猪草不割，又去找龙葵，我也不甘心就这么等着，忘了老大让我看着袋子不能动的话，也去找，就这样，我俩走散了，当我把我的衣兜都装满龙葵的时候，忽然就想起了老大的话，可是我已经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原来的地方，快到傍晚的时候，我一路哭着竟然找回家，一进门老大就冲我大喊，让你等着，等着，你去哪了？我委屈地掏着衣兜，但那些龙葵已经都碎了，变成了黏黏的一堆小耔，我也哭了，为了龙葵，也为了因我挨打的老大。

（二）她的放弃成全了我的坚守

老大从小就很懂事，是让人心疼的那种，我们姐俩上学都晚，她9岁上学，我10岁上的，(即便是现在我在键盘上敲下10字的时候，都有一种恍惚之感，因为这是我儿子上小学三年级的年龄）后来说起中专毕业的年龄，别人都以我是复读专业户，其实我是地道存粹的应届生。老大是为了等一年我哥，我是为了将就比我小三岁的弟弟，好在她那时是小学五年制，而我赶上了6年制。农忙时节，还在小学的老大就主动帮父母干活而不去上学，她说那点知识，耽误几天没问题。我知道在父母眼里我一定是不懂事的，尽管我因成绩优秀总考第一的奖品自己都用不完，因为我总是在妈妈已经跟老师请假让我在家看家时一脸的不情愿，并且看家也是玩忽职守，确定父亲的马车走了之后，我就无聊地睡觉，听见马鞭声再起来，以至于新长出来的黄瓜苗被老母鸡都叨了。上中学以后，插秧和秋收时老大依然耽误功课，渐渐的就有些吃力，初二下学期就有点跟不上了，哪怕她也曾经考的好得过2元钱的奖励（上个世界80年代2元钱对我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因为我曾经就因为2元钱，没有要初中毕业照，妈妈曾经埋怨我怎么不要，哎，那个贫困的年代。。。。。。我怎么忽然觉得我也那么懂事呢）后来，自尊让她放弃了学业，早早地到离家100多公里的市里一所小学的校办工厂当了一名铅块排版工。

老大的工资除了零花也能补贴家用，我的第一本作文书就是她给我买的，里面的每一篇文章我都看了好多遍，于是我盼望她在五一，十一或者过年回来，这样我和哥哥弟弟就能尝到一些她从城里带回来的小零食，妈妈也能多做几顿好吃的饭菜。我也能捡几件她穿旧的衣服。

不知道弟弟对我是否心怀感激，因为我所以选择初中报考中专完全是考虑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不能承担两个孩子高中和大学的费用。而我是一直感谢姐姐和哥哥的，尽管他俩都是自己不想上学了，我一直认为如果没有他俩的放弃，至少我会没有底气继续坚守。现在我常常和儿子说，你看姥姥家里，大舅读书最少一直待在农村，小舅读了大学就能在2线城市享受好的环境和资源，而我在8线小城当老师，大姨的工作却朝不保夕。其实，一个家庭当中总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这个程度的大小往往也决定了未来的生活质量。有些人的苟且成就了有些人的诗和远方。

（三）异乡里她给了我家的温暖

我中专毕业的前半年老大就一直跟父母说，别让我再回到咱那个穷困的乡里。几次之后父母开始动心，于是就托我的姑父找了关系花了人情钱，我如愿来到了老大所在市。结婚之前就一直住在她家。同事们知道我住姐姐家都认为有诸多不便，但在那个离家100多公里的异乡，她却给了我家的温暖。我任教的小学离她家骑车要半个多小时，但每天回到家都能吃到老大做的热乎乎的饭菜，我除了洗洗碗，看看外甥，就是备课，在她家的快三年时间里我除了偶尔买些蔬菜和水果，没拿过生活费，因为那时我就开始自费进修以及给读大学的弟弟寄生活费了。90年代的中期，200多一点的工资，常让我的生活捉襟见肘，我没有包包，没有化妆品，甚至没有什么衣服，我上班的时候穿过她的套装，她的鞋子，甚至还穿过她结婚时候的红妮子衣服。记得那年冬天，她给我买了2斤三利毛线，利用每天晚上看电视的时间给我织了一件红毛衣，那件毛衣我穿了好几年，温暖了我好几个漫长的冬天。

后来她代替家长参加我的相亲，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单位的一个阿姨，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友，是某化工厂的大车司机，人长得高大帅气，但只有初中文化，她问我咋样，我当时犯了花痴竟然说行，而她果断地说我看不行，第一他文化水平低，读书少，你俩以后不一定好交流，第二他的外在比你强太多，这样的结合不是很靠谱。我现在想想老大当时为我把关的当机立断真的很英明。

（四）最好的亲情就是我一直觉得有所亏欠

我结婚了，先生是典型的理工男，不解风情不懂幽默，但是有责任感，总想着怎样改善生活，怎样赚钱。其实，不想也真的不行，我在还没有“裸婚”一词的时代就身先士卒，住在租来的房子里，还欠了亲戚三千元。在每天上顿下顿的土豆里，先生终于没有了他所说的能用土豆给我做出红烧肉味道的乐观，在我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办了自动下岗，离开了那个半死不活70%开资的小国企，去了离家千里的郑州。那个时候我刚刚怀孕2个月，当先生红着眼睛对老大说，大姐，你以后辛苦点，多来看看冬梅，我要去外地打工了，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不记得老大当时做了怎样的承诺，但那以后的周末，她就常常骑着破旧的自行车，穿越大半个市区，来我的出租屋陪我，为孕期反应强烈的我做好吃的，改善一下，风雨无阻。

我也真不争气，在我怀孕6个月的时候，因为着凉，我得了急性肾盂肾炎，高烧得厉害，我为了胎儿不敢吃药，并且告诉6岁的外甥别跟她说。我在大夏天的盖了两层棉被，还冷得打颤，她刚从园子里出来看着我烧红的脸，不容分说，带我去了市里的妇婴医院，一化验，医生严厉的说，再晚来一会就有生命危险了，因为我的白细胞达到了正常人的3倍，于是她遵照医嘱带我风风火火地又转到了综合性医院的泌尿科，办了住院手续，看着我打完点滴，就去买了日常必备的物品，把年仅6岁的外甥丢给婆婆。昼夜护理我，困了就在我的脚边和衣而睡，饿了就买一盒3元的盒饭，而对我的饮食起居却很是注意，最让我不能容忍的是，她刚刚给我量完体温，没过几分钟就又让我夹体温计，甚至还不放心，就用她的脸来贴我的额头。。。。。。。。我一周之后病愈出院，老大却瘦了好几斤。

儿子出生后，老大的单位解体了，所以儿子一生病，也是他大姨带他去打点滴，而我那时是一位极其负责的班主任，为了班上50多个孩子，在儿子得支原体肺炎打针半个月时也一次都没有陪他。

我觉得亏欠老大太多了，又没有什么回报的，于是就在她第三个本命年生日时给她买了1300多元的红色手机，(本命年红色会带来好运)而我使用的手机当时只有500元，此后还给她买过黄金手链和耳饰，弄得她直叫我退回去。反正只要我喜欢的东西，我就觉得她也能喜欢，我就一起买了双份，送给她，包括鞋子，包包，小衫。。。。。。老大的条件虽然没我家好，但也一直和我有来有往，要么是自己种的第一茬西红柿，要么就园子里还带着露水的韭菜，要么是同事送她的一盆打着骨朵的兰花，要么是别人送给姐夫的野鸡肉。。。总之，她也知道我的喜好，那些朴素的物件里都带着浓浓的温情。

先生靠自己的人脉帮老大找了份工作，随着生活的改善，我们的条件都好了，去年老大也住进了楼房，而且就是和我家相邻的小区。现在每晚饭后我俩结伴快走一个小时，边走边聊，说说笑笑的进行着我们共同的10000小时徒步计划。我俩一直都相信量变决定质变，彼此监督，共同努力，生活好了，我们也希望遇见更好的自己。

老大，那些你可能忘记的过往，我一直都记得，它已经在岁月的洗礼与打磨中变得愈加坚实厚重，它已经铺成了一条路，一头通向我们互不猜忌的童年，一头通往携手相依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