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锁
这座著名的旅游胜地,今天最后一趟车,车门快要关上那一刻,灰跌跌撞撞冲了过来,力道太大,差点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扶着护栏的桦撞倒,灰一连串对不起,惹得桦都不好意思了。
一站过去了,车突然有点晃动,紧接着忽快忽慢,站着的人止不住踉踉跄跄,灰正准备骂几句,车突然停了,前边乘务员用喇叭喊“大家稍安勿躁,前边路断了,正在抢修!”
应急灯亮了起来,人们渐渐焦躁不安。仿佛许久,有人质问乘务员,那孩子紧张的说地震引起前方塌陷,正在抢修,大家不要着急。一阵轻微晃动,一波余震袭来,应急灯摇晃两下,灭了。车厢一片漆黑,窗外黑色更浓,也不知道地震后的外边成了什么样子,出于求生本能,人们使劲砸开了玻璃,但外面更是无路可走,不断有落石,人们又蜷回车里。渐渐绝望的人群中有人开始啜泣,这种声音迅速弥漫整个车厢,许多人瞬间被传染了。有个人抽泣着说他遗憾的是,未来得及孝敬父母,未来得及给儿子娶媳妇,天天忙,总以为来日方长,总以为那些事情会有明天,这一刻回头看那些以为很重要的事情,在生存面前不堪一击。灰也忍不住,哭着说,“我更遗憾,我的家庭出身很好,父亲是高官,母亲是文工团的,自己一直聪明帅气学业出众,做雕刻小有名气,什么也不缺。这么些年,走马灯的忙着恋爱,却没有一次走心的恋爱。我总以为自己可以改变世界,现在才知道,在世界里人是多么渺小!”
他是学雕刻艺术的,想像中的女朋友应该和他的雕刻一样完美,可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喜好,并不是他想的纯白纸张,任他描抹。一直不甘寂寞的浮躁着,又在心底无限虚空。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爱就是喜欢和一个人在一起,相见欢,和容颜财富学历都无关。
桦突然哭了,她说“我一直很卑微,初中毕业辍学,在这座城市打工,换了几个职业,因文凭太低,半工半读很是辛苦。现在在景区酒店前台,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不敢也来不及表白,就错过了。父母辛苦把我养大,也没太多奢求,指望我在城里过得好一点,找个好人嫁到这个城市,不用再去山里受他们那份苦,没有想到,自然发一次小脾气,就可以掐灭了我们这些草根的所有希望!可笑我们天天喊,人定胜天!”
外边一片漆黑,桦蜷缩在车厢角落,像一只猫,因为抽泣,瘦小的身子一抖一抖,无助而弱小。灰忽然觉得自己所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女朋友,简简单单。他动情的把桦搂住,“别这样,如果能活着出去,我们一起经历的今天足够走半生的,我许你一世,不离不弃!
桦晕倒在灰怀里,灰努力叫着,怕一个不慎,她会成了往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前边隐约有了光亮,金属机械的噪音这一刻是那么悦耳动听!人群开始欢呼,车门打开,灰抱着桦,从挖开的土道钻出地面,衣服被刮破了,脸上土和血混合着,有些狰狞,城市虽然不在震中,地面依然一片狼藉,到处是逃生人们的足迹,广场上临时搭建了许多帐篷,灰给桦喂了些水,然后飞奔医院。医院四处都是人,桦在灰怀里睁开眼,恍若隔世。“我们是不是已经死了?”
“傻样,怎么可能!老天为了让我娶你,故意制造这样一个机会。我们现在实实在在谈场恋爱吧!活着真好。”灰说。
半年后结婚。婚礼上,灰说,“世间最美的雕塑都是人工制作的,美与丑看在谁的眼里。就像我做建筑,哪有那么多浑然天成的惊艳,哪个角落不是修补裁剪打磨而来。”桦一脸微笑,为了成全她的今天,这个景区毁了,这座城天翻地覆,许多人悄无声息走了,许多人瞬间无家可归。她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静静的点起喜烛,回味灰的那些话,笑吟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