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谈情说爱一番。
清初张潮在《幽梦影》中说:「天下万物皆可画,惟云不能画。」爱情也像云一样,瞬息万变,绝难用笔墨临摹,往往只能在唇枯舌敝春色已老的时候,再低头挠首费思量。好的爱情应该生得怎样一种面貌,已有了太多的定义。古人歌颂亘古不变;思潮侵袭下,又有许多今人享受其中,过把瘾就死。
人间的价值观投射出去,映照在植物上,便成了松柏与蒲柳。
自古松柏便是稳固的象征,又加被一众才子人格化后,这些树就纷纷拥有了从一而终的品德,变成一种粉饰过的、形式化的真实;而蒲柳因其岁岁凋敝又招蜂引蝶,却被定位为轻浮浪荡,为人唾弃,恨不得压上一块无转移的磐石,永世不得翻身。然而君不见从古到今各种淫诗艳曲春宫图证明给我们,上至庙堂下达江湖,无人不想体味一下那潇洒的快活。于是红玫瑰和白玫瑰之间,人人举棋不定。
我以为,于人于己,美的、好的爱情,应该是「松柏」和「蒲柳」的结合体。
不是贪婪。松柏诚然常青,然而我却嫌他有点刻板。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人在变,相互之间的感情和关系又怎可能一如既往几十年?若是硬把目光呆滞面面相觑的两人放进同一个被窝,人为制造同床异梦的荒诞剧,幸福又从何谈起。而若是有人水性杨花,又或如萨特和波伏娃一般相互告知出轨细节,又难以维持那柴米细软的婚姻。毕竟不是人人都是哲学家。
理想中的关系,是外松柏而内蒲柳。
松柏之忍耐,足以抵御来自丰乳肥臀潘安宋玉的诱惑。蒲柳的温柔,又可以消融时光沉淀下的冷硬结石。若是没有松柏的毅力,内心的牛鬼蛇神作起恶来,怕是鲜有人能挡住。假使缺了蒲柳的变幻,纵是白头到老百岁鸳鸯,也难历久常新矢志不渝。对外无欲则刚,对内风情万种,就算三九时令,满室春意融融也亦非不可得之物也。
然而书云:知之非艰,行之惟艰。空头白话一大堆,要做起来,恐怕不易。循映射返回主体,松柏即责任感,蒲柳曰想象力。面对光怪陆离之时,内心时刻自省,站在枯燥的生活面前,脑子里最好多几个点子。这兴许需要些天赋,但是更需要耐心。责任感不是吸风饮露,想象力不是大动干戈。任何事情一开始只要有意愿,多多少少总能收到成效。
不再赘言。欢迎者共勉之,厌弃者当视而不见。夜深人静,我但愿梦中御风飞行,去到藐姑射之山,找一只乌龟大谈相对主义,不亦快哉。
写于 2010 年 3 月的澳大利亚墨尔本。忘了为什么会作这样一篇东西。现在看来……依然同意文中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