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近梅园,远远便看见游人如织,然而下车却惊讶发现一片梅林静默蓝天下,枯枝连绵,苍虬枝干间连一个花骨朵也不见。这么多人竟是来观赏灰突突的梅枝么?本来想打道回府了,好奇心驱使下,跟随一群游人走进梅林,原来里面别有文章,一个个搭建好的温室大棚让我恍然大悟,原来这里正举办室内梅展。虽然有些失望,但既来之则安之,还是走马观花,游玩一番吧。
茫然四顾,便捡了最近的温室大棚,信步走了进去。棚内温度很高,我瞬间被眼镜上的雾气迷蒙了视线,只觉香气扑面而来,异常地清冽香甜,这袭人的香气便是梅花香吧!我取下眼镜,模糊的视线中是一片茫茫浅黄。待抹干眼镜上雾气才看得清楚,这个棚子里全是浅黄色的梅花,颜色淡,花朵很小,花瓣极薄,孱弱地笼在枝头上,让人感觉了无生气。只是这香气却能沁透人的五脏六腑,让人禁不住俯身枝头,去贪婪嗅一嗅这清甜梅香。原来这种梅花的生机不在于花本身,而在于香气之中。听近旁的人议论说这是腊梅,哪株树形修剪得最好,哪一株开得最妙……我赧然一笑,俗话说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我就属于后者,热热闹闹赏梅,完全不知所以然。
不知所以然也很好,可以无拘无束地去感受梅花的美,不必以什么样的准则去品评一株梅花,只求喜欢就好。我感觉最美的要数红梅了,花朵开得舒展,艳红的瓣,金黄的蕊,眉眼分明,英姿飒飒,怒放于干枯苍老的梅枝间,让人感受到一种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许是不想太耀眼,红梅多是稀稀落落地点缀在梅枝间的,我感觉这倒是恰到好处,比起堆满枝头的繁华,零星寂寥更见风骨。当然,花朵热热闹闹挤满梅枝,又是另一番滋味了。白色的梅花和淡粉色的梅花就是以这样的姿态怒放的。我想,若是一片梅林全开满白梅,放眼望去花如雪海,风吹过,白色花瓣簌簌而落,这该是怎样的圣洁与典雅?突然想起儿时看过的琼瑶剧《鬼丈夫》,故事情节已经模糊了,但是片头一幕却记忆犹新,那便是一片如雪的梅林,在那里诉说一个荡气回肠的古老故事是最合适不过了。
忽然发现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腊梅不美却极香 ,红梅寂寥却极艳,白梅粉梅色淡却最盛,果然世间万物都不完美,只是有了独特的风格,缺憾也变得无关紧要了。不过梅花囿于室内终究少了韵味,记得清代有位学者作《病梅馆记》叹息被刻意修剪栽培的梅花再美也是病态。的确,这里的梅展展出的远不只是梅花,还有很多书画雕刻,梅花在某种意义上反而变成了陪衬了。可是不知为何,对那些书画我提不起一点兴致,想是很多都是咏梅的作品。似乎我也背过不少有关梅花的诗句,最喜欢的唯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一句,只是这句诗里头,梅花只幻化成了一个模糊的影子,有的只是一个静谧安好的意境罢了,就像这次梅园一游,也不是要真的赏梅,就是想得个轻松愉悦的心境而已。
若要真的赏梅,还是等那蓝天下的梅树盛开之时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