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在离家四个月后,终于得空和老婆孩子一起回了一趟家。
爸妈很忙,却执意要我们回家一趟。特意嘱咐,带着彤彤。
彤彤已经六个月了。老婆说,这次回家,彤彤是主角,我们只是送她回家给她爷爷奶奶看看。
小家伙许久没有回到爷爷奶奶家,有些生分,妈妈逗她她也不怎么回应。十几分钟后,彤彤矜持全无,在妈妈的怀里笑咯咯地,手抓脚蹬忙得不亦乐乎。在妈妈的逗弄下,她笑得一阵儿欢快过一阵儿。
看着妈妈因为小家伙的开心而乐得合不拢嘴的笑脸,我忽然有种错觉。似乎,在妈妈怀里笑咯咯的小家伙,是幼时的我。
那个时候,妈妈还有一头浓密的黑发,脸庞还是细腻光滑的样子,腰板也还是挺直的,身材虽然不高,配一袭剪裁得体的白底碎花连衣裙,分明也是一副美人模样。
“妈妈,抱。”
听到稚嫩的童音,于是,她弯下腰,蹲下身,伸开双手,待小男孩扑到怀里后,合拢双臂,将小男孩轻轻抱起。嘴里说着:“都几岁了还让妈妈抱?不知羞,不知羞、、、、、、”笑意却溢满了年轻妈妈的脸。
那个要妈妈抱的孩子,如今,时常抱着自己的孩子,脸上也是满满的笑意。
“申阳,想什么呢?你闺女看你呢,要你抱呢。”老婆纠正了我的错觉。
看到我伸出双手准备抱她,她看着我,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出了声。身子前倾,要从妈妈怀里挣脱的样子。
血缘,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东西。我每月不过只能见她一两次而已,她也不过才刚六个月大,见了我,竟然好像知道我是她重要的人似的,知道亲。她对于我来说是什么呢?一切的一切。
彤彤出生后,身为父母,对于父母,我更加懂得感恩。我对彤彤,爸妈对我,都像天底下的父亲母亲对自己的子女做的那样,总是想要把自己拥有的全部给予子女,无私,不悔。
妈妈是个普通农妇,能给我的很简单,却很不简单。妈妈很有耐心,她总是换着花样做着家常便饭,甚至粗茶淡饭。春天,荠菜饺子包得出鲜香;夏天,茄盒子炸得出美味;秋天,豆角包蒸得出温暖;冬天,大杂烩赶得走严寒。
天底下的妈妈,都不简单。
家里的电话响了,妈妈接了,是爸爸打的。问我们一家三口到家了没有。十分钟不到,爸爸从地里回来了,那么远的路,竟然回来得这么快,难为了他。爸爸进门都没怎么顾得上搭理我和老婆,直接从我怀里抱了彤彤。“我的大孙女回来了,哈哈”“彤彤你又胖了,是不是?”,爸爸自顾自地跟彤彤说着,彤彤能听懂似的不时吐出几个模糊不清的发音,算是回应。
老婆看看我,摊摊手。我看看老婆,耸耸肩。相视而笑。
我不知道爸爸也能这么喜欢小孩子。从小到大,我一直都觉得好爸爸都是会笑的,不过都是别人的。他总是那么严肃,不苟言笑。我考上大学时,几乎是我第一次见到爸爸笑的样子,不难看。
“彤彤有婴儿车吗?”爸爸问我。
“有,她舅舅给买了一个。”我说。
车子?忽然想起,我小时候也是有自己的“车”的。不过,不是婴儿车,是爸爸的那辆“金鹿”牌自行车。他总是先用单手把我抱到自行车的横梁上,等确认我抓稳了之后,脚一蹬地,跃上自行车,一脚一脚地踩起踏板,载着我到处转。我则双手轻扶着车把,睁大眼睛看看这,看看那,怎么也看不厌。
我不确定现在爸爸的一反常态是不是就是人们常说的“隔代亲”。彤彤刚从医院抱出来的时候,爸爸跟我说,真像你小时候。我笑着说,人们都说闺女像爸爸。那个时候起,爸爸从地里回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彤彤,她睡了就笑眯眯地看会儿,她醒着就乐呵呵地陪她玩会儿。
彤彤被爸爸举在半空,没哭,笑得更欢了。我坐在椅子上看着爸爸逗彤彤玩,想,不苟言笑的爸爸是不是真的不苟言笑?或者,只是有关于“严父慈母”?
转眼,又到了离家的时候。爸爸让我带上些苹果,我让他和妈妈留着吃。爸爸说,你拿着吃吧,家里还有。其实,家里哪里还有?我找过。
爸爸说,夏天的时候抽空回来趟,那时候地里的黄瓜、西红柿、豆角、茄子什么的就熟了,你拿回去吃。自个种的,干净,新鲜,放心。爸爸又说,家里的桃子熟得晚,去年栽的早熟品种今年还不能结果儿,你总吃不够桃子,别亏着嘴,也别心疼钱,想吃就买、、、、、、
我点头答应着,心里却不是滋味。想来,一直都是我错了。不会笑的爸爸也可以是好爸爸。
浓浓血脉情,深深父母爱。我们需要认真地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