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路

Ri Tori

我突然发觉最近的情势空前绝后地严峻了起来。

我人生中上一次感受到这种全民严峻的氛围,还是高考后填写志愿的那段时间。

过年的时候,一群朋友们聚首畅谈关于未来,保研的、考研的、出国的、直接工作的,每一条路都有人坚定选择。也有游移不定的人,他们现在应该正在煎熬吧。就如同高考完填报志愿的那个夏天,窗外蝉鸣阵阵让人心乱如麻,脑袋空空如也,自己无法决定,就会完完全全按照父母的意愿,选择离家最近的某所学校,选择最安逸或者最火爆的某个专业,度过自己黄金的四年。

这些天已经会经常碰到认识的几个女孩子结伴去考研教室了,其中一个女孩子兴致勃勃地跟我讲她的研友多么努力和靠谱,作息简直军事化,像个活闹钟一样,“找到一个靠谱的研友,考研就成功了一半”,她是这么说的。看着她一副坚定不移朝着自己梦想之路前进的模样,倒真是有些为她高兴呢。

还有一个朋友,在寒假约着见面的时候就说在开始复习了。她是我提到过的一个学霸之一,大学的专业也是经济类的,考研想要跨专业考文学。她的高考不那么理想,但是也是足够去很棒的学校了,只是专业可能不能随心选择。那个夏天,由于高考的失意和父母的疯狂念叨,她随了父母的心意弃了学校选了最火爆的专业。

“其实我想当个语文老师。偶尔能写写稿子。”她很早就跟我说过。

她现在着手准备的考研,选择的专业就是文学。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其实我们每个人的生命轨迹都是冥冥中自有注定的。我们会沿着一条强大到可以具体出方位的路线行走,即使中途可能会有什么波折使我们改变了方向,甚至倒退,但是只要我们还在继续行走,就一定会继续接近这条命运线。

这条所谓的命运线,就是我们的心路。

如果心是坚定的,坚定地热爱某一种事业,或坚定地热爱某一个人,那么不论弯弯绕绕多久,多走多少弯路,最后都是会回归本心的。

因为人总是无法欺骗自己的心啊。如果连对自己的心都无法诚实,那该活得多么痛苦啊。

就像我那个要跨专业考研的朋友,即使她在高考后填志愿遵从了父母的意志,选了最近的学校最火爆的专业,三年之后,她还是想要回到她的心路上去,她想要学文学;就像《月亮与六便士》里的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四十而立、家庭和美、工作也体面而高薪,但他还是下定决心抛妻弃子,跑去巴黎学习画画,因为成为画家是他骨子里的执着梦想。

内心的力量,从来都比我们想象中更强大。我们的大脑控制我们的四肢和行动,而我们的心,控制我们的头脑和思想。最近刚读过张德芬的《遇见心想事成的自己》,里面就强调了“无形的力量远远强过有形的力量”,那无形的力量,就是我们的心。

我们的人生总会面临一个又一个的选择,就像我们在一个偌大的世界中站在一个又一个岔路口前选择前行的方向,前后左右皆有无数种可能。如果心中有明确的目的地,那么不论如何弯弯绕绕,都会越来越接近那个地方的。


就连我自己都在反思自己。

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坚定地想要当个文字工作者的?

最近惊奇地在十一岁的某篇日记上看见一行写的歪歪曲曲的字,“我也想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呀!”后面感叹号的圆点还被我涂得黑黢黢的,在灯光下泛着油光,看着只觉得脸红。

可能是那时候太小,小时候的意志总是很容易被我们自己遗忘。

每个人小时候都会有很多正正经经或奇奇怪怪的梦想,比如银行家、飞行员、老师、花店店主、演员、动物园饲养员、烘焙师等等,但等再大一些,这些梦想就如同某个夜晚天空的薄云被风吹散,不留痕迹。但是某些触动了我们的心的事情,某些真正能激发我们内心热情的梦想,就如同一颗种子,埋在了心里。一旦给足了阳光、空气和水,就会生长拔节,势如破竹。

从小到大,我真的换过无数个梦想,但是这个梦想仿佛定海神针一直定在心里,从来没有忘掉过。

现在的我也会后悔,如果早知道。如果早知道,我还会学这个专业吗?如果早知道,我甚至可能会去读文科的!多了解一些政治、历史、地理应该对写作更有帮助,甚至可能能去更好的学校的。

这么多年,我自己在跟自己较劲;这么多年,我太多的考虑了身边之人的建议,用大众的标准考量什么是好,用大众的眼光寻找什么适合自己;这么多年,我看着梦想遥遥呈现在正前方,却偏要先向其他的方向前进,一边大步向前,一边扭过头看它,那个梦想,它闪着光,一直不停在绽放光芒,我假装不在意,朝着另一个方向迈开腿,却控制不住自己回过头去看它。

“它在等着我呢。”心里一个声音轻声说。

等我终于能够正视自己的内心,等我终于意识到这个梦想在心中扎根有多深,多么无法撼动的时候,我终于调转方向朝它奔过去了。

就像是一个喜爱吃臭豆腐的人,发达之后觉得臭豆腐或许不合自己的身份地位,却总会在米其林餐厅里吃过鹅肝配松露、喝过陈年波尔多之后抹抹嘴巴,心想,“如果能再来几块臭豆腐就好了”。也或许是在巴黎的塞纳河畔喝完咖啡、吃完甜点之后抹抹嘴巴,心想,“如果能再来几块臭豆腐就好了”。

不过梦想总不能拿去跟臭豆腐作比较的。

或许也像男性年少时喜欢的某样跑车,可能年轻时囊中羞涩,先买一辆普通的款顶顶,一旦手中资金足够,总是要去换了心仪的那一辆。

不论是吃什么喝什么,还是梦想,还是爱人,一切不过是心之所向。真正记挂在心底的,真正坚定地去热爱的,不论道路如何曲折,最后都会回归心路。

所以呢,真正想做的事情就千方百计地去做成它,真正心爱的人就千方百计地去获取对方的爱。

这样一来,其实人生很简单啊。我热爱的事情不过那么寥寥几件,我热爱的人不过那么寥寥几个,我的心得到了安宁和满足,就是我人生中最大的安宁和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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