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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我想要个孩子，很想！”

彦珠认真地看着范浩，说得郑重其事。

范浩躲开彦珠的目光。

“阿珠，不是你一直不要孩子的吗？”

彦珠的姐姐死于难产。她那个愚昧的乡下婆婆，固执地认为，是个女人都会生孩子，所以拒绝让儿媳剖腹产，结果是一尸两命。

彦珠和她的爸爸妈妈，用了好几年才抚平伤痛，但姐姐死时那双闭不上的绝望的眼睛，时时浮现在彦珠眼前，不生孩子的想法从此根深蒂固。

“不生孩子”的条件不容商量，吓走了一拨又一拨来相亲的男士。彦珠都准备孤独终老了，但她遇到范浩。

“我恰好也不会生孩子，你看，破锅还得破锅盖，咱们凑一对，行不？”男人自然不会生孩子，这男人，太逗了。范浩的话逗得彦珠莞尔一笑。

其实，彦珠很有自知之明，她承认，自己还真是一口破锅，家境一般，长相一般，工作一般，年龄还那么大了。但范浩绝不是破锅盖，家境优裕，公司高管，相貌堂堂，放在人堆里，绝对鹤立鸡群。彦珠不知范浩怎么就看上了自己。

“大概是你和你姐情深义重，你姐冥冥中让我来照顾你。”

“那要是你家里催你要孩子呢？”

“就说我不想要，你放心，我妈那儿，我会帮你瞒着的。”

范浩的话，让彦珠差点掉下泪来。

一切都美得像个梦，彦珠幸幸福福地成了新娘，轻轻松松地成了丁克一族。

但现在，她说她想要孩子！很想！这不在预料中，范浩一下慌了。

“阿珠，我们这样不是很幸福吗？为什么一定要孩子？”范浩企图说服她。“你看，我们每天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假期可以去旅游，要是有了孩子，哪有这样自由自在？”

“我不想要自由，我就想要孩子！”彦珠一向温婉，少有这样固执己见。

“阿珠，你忘了姐姐是怎么死的？”范浩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彦珠惊得一颤，她望着范浩阴沉的脸，低下头，泪水啪嗒啪嗒就掉下来了。

范浩慌了，他赶紧搂住彦珠，声音温柔下来。“阿珠，我就你一个老婆，我怎么敢让你去冒这个险？”他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彦珠破涕为笑。这些年，她都被范浩宠得像个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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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浩确实宠她。

比如最难缠的婆媳关系，因了他的周旋，彦珠未受半点委屈。

范浩是独子，孙子对于婆婆的重要，不言而喻。这也是大多数家庭纠结的主要矛盾。

“浩啊，你二姨家的表妹生了个大胖小子，那可人劲儿，啧啧！那小手儿，就跟藕节儿似的，白嫩白嫩……”范妈妈一边形象描述，一边拿眼睛瞟彦珠。彦珠假装安安静静看手机，心里却慌得不行，她不由自主地拿眼睛瞟范浩。

“妈妈，得了得了，阿珠也想要孩子呢，你就别眼气她了。问题是，我现在是事业的上升期，怎么分得了心？你不会想让我啃老吧?再说，我们要是生了孩子，一天累死不累活，哪来时间孝敬你老人家？你老也要累得够呛的！”

范浩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给妈妈捏肩捶背，姿势很是娴熟。又从包里摸出一条项链给他妈妈戴上，他身边随时准备了礼物，好临时派上用场。“看，彦珠孝敬你的！”

范妈妈看看范浩，看看彦珠，也就不再开口。

只要范妈妈发难，准被范浩三下五除二搞定。而且，功劳都算在彦珠身上，问题都自己揽了。范妈妈是老姜，一眼看出儿子对儿媳的宠溺。范妈妈也宠儿子，不愿儿子为难，自然也就不刁难儿媳。

“浩，你对我，真好！”背了范妈妈，彦珠把头埋在范浩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她觉得自己太幸运了。

“阿珠，我爱你，愿意包容你的一切。”范浩低下头，吻她的脸。“阿珠，你愿意包容我的一切吗？”

“当然！我也爱你呀！”

“如果……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愿意包容？”范浩吞吞吐吐。

彦珠笑了。大不了就是他以前谈过几次恋爱的事，谁在遇到谁以前是白纸一张呢？更何况，那么优秀的范浩。

“你放心啦，只要是你，我什么都包容。”范浩的嘴就贴到了彦珠的嘴上。结婚三年了，他的吻还像当初一样缠绵，彦珠幸福到快要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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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彦珠突然想要孩子。

是不是，女人爱到一定程度，都会母性泛滥，都会好了伤疤忘了痛？

二姨家表妹的那个胖小子，抱在怀里，肉肉的，软软的，暖暖的。他挥舞着胖胖的小手，踢蹬着小短腿，就让彦珠平静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涟漪。而范浩，看孩子的眼神温柔得像个才生孩子的女人。

对门家的小丫头，一声“阿姨”喊得娇娇糯糯，一双眼睛忽闪忽闪，彦珠的三魂掉了两魂。范浩有时间，也把小丫头扛在肩上，任小丫头揪住他的头发，洋洋得意地喊“驾”，他蓬着个脑袋笑得像灰太狼。

“是该要孩子了！”彦珠想。

有人说，爱一个男人，就给他生一堆的孩子。范浩对自己那么好，他又那样父爱泛滥，给他生多少堆孩子，都不嫌多啊。

想着用“堆”形容孩子，大有把自己比作母猪的嫌疑，彦珠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浩，我想要个孩子！”“不行，我说了，我舍不得让你冒险！”

“浩，我想要个孩子！”“亲爱的，等等再说，我现在工作忙，没精力养孩子。我怎么忍心你一个人辛苦？”

“浩，我想要个孩子！”“不是你自己从一开始就说不要孩子的吗？你烦不烦？”

范浩的声音大得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彦珠看着范浩阴沉的脸，眼泪汪汪地闭了嘴。这一次，范浩没有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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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实在要孩子，咱们就……离婚吧！”范浩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吐出这句话。他满脸疲惫，神色惨然。

“离婚？离婚？”彦珠把这个词念叨了几遍，再看看范浩，她反应过来。“不，浩，我不离婚，我不要孩子了，不要了，我只要你！”彦珠吓懵了，她扑上去，搂住了范浩的脖子。

“阿珠，对不起……”范浩掰开彦珠的手，示意她坐在沙发上。他掏出一支烟，手抖了几次，没点着。

“浩，你怎么抽烟了？你不是不抽烟的吗？”

客厅的灯光很亮，彦珠这才发现，范浩胡子拉渣，眼睛深陷。

“阿珠，我……我……没有……生育。”范浩说得很轻，他把头埋在了手掌里，声音更含含糊糊，但彦珠听清了。

“怎么会？”彦珠脱口而出。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和前女友同居，我们没有避孕，但她从未怀孕，我心里疑惑，去查，医生说，我是免疫失调引起的生殖功能丧失，基本无法医治。前女友就是因为这个离开我的。我后来相了好多次亲，只要坦言这个毛病，就没有下文了。我为此很自卑，怕妈妈担心，也没告诉她。”

“所以，你就选择了在我面前隐瞒？”说不生气是假的，彦珠的声音高了起来。

“当初是你自己先说你坚决不要孩子的，我也提醒了你‘我不会生孩子’，你并未介意，我也就没必要把这些伤自尊的隐私在你面前反复强调啊。我还以为，你心理有阴影，我身体有毛病，正是老天把我们撮合在一起的天作之合。”

“阿珠，话我说得很明白了，我实现不了你当母亲的心愿。咱们……离吧……”最后两个字，带着男人沙哑的喉音。范浩别过头，彦珠分明地看见，他的眼睛里雾气一片。

“不就没有生育吗？好大一个事！浩”彦珠扳过他的头，擦去他眼角的泪。

“浩，只要有你，我就足了！”彦珠把脸送上去，讨吻。

“不遗憾？”范浩的吻迟迟不下。

“人生总会有遗憾，但如果为此而失去你，才是最大的遗憾！再说，想要孩子还不好解决吗？抱养一个就行了嘛。”

范浩的吻，雨点一样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