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集,在每个长大的农村葫芦娃的心中,都是一种美好的回忆。小的时候,有多小呢,走在一群大人当中,不小心会被踢死。经常和妈妈一起拎着一筐鸡蛋去集市上卖,农家自己养的鸡,人们都管那叫笨鸡,大人们都说笨鸡下的蛋特别有营养,小孩吃了会聪明。小的时候很怀疑,这个疑问也一直伴随着我多年,后来看到一篇文章,介绍猫屎咖啡,顿时豁然开朗。麝香猫,这种猫吃完咖啡果实拉的粑粑,就特别贵,但是其它猫同样也吃咖啡果实,同样拉粑粑,就没有人去吃,所以不同品种对拉的东西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但是这个疑问解决了,另一个疑问产生了,为什么麝香猫和波斯猫不一样呢?为什么有笨鸡和非笨鸡之分呢?直到看到了另一本书-----《中国国民性性格演变》才终于解决了伴随我多年的疑问,一切都是因为环境的影响。卖完鸡蛋,妈妈会给我几快钱,之后我就拿着钱去了当时心中的圣地------游戏厅。多少只鸡辛辛苦苦下的蛋就这样被我浪费在了游戏厅,妈妈多少辛勤的汗水就这样为我白白的抛洒。现在想想,游戏厅还是挺有意思的。
东北的集,就是热热的卖点鸡蛋,买点吃的,用的。可是贵州大山里的集,那是在用生命在赶集。上边的照片中的那个让我睡过的男人,是我贵州支教时的同事,典型的文艺青年。什么叫文艺青年?就是脑袋被牛踢过,为什么是牛呢?因为我们学校旁边真有牛。
我们的学校,坐落在一个山头上,山头多高呢?海拔2000米。山上高寒的气候,注定只有土豆这种顽强的植物可以存活。可是一天三顿土豆,对于我们的意志力是个挑战,而我们也实在不想接受这种挑战。当地每逢六九,也就是6号,16号,26号都是镇上赶集的日子,于是我们决定以后到了那天去赶集,买肉,买肉,买肉。
那天,我和王红起了一个大早,每人背了一个大登山包,沿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想着香喷喷烧肉,朝山下走去。因为起的太早,路上根本没人,而我们这也是第一次下去赶集,所以一路都是翻山越岭,哪里危险,哪里刺激就向哪里走,这样特意找刺激的想法, 曾一度怀疑我小时候被骡子踢过,为什么是骡子呢?因为我家真养过骡子。那种在天地之间跨越岩石和荆棘的体验,会让人忘记烦恼,感觉到生命的力量。这或许是远古采集时代遗留下来的基因,越接近自然,人也就越快乐。
因为不知道路,所以也常常误入百花深处。一片不知名的花,开在了一片无人问津的山坡,让两个脑袋被动物踢过的人,驻留欣赏,欣赏它们的美丽,欣赏着它们的孤寂。
被动物踢过的人,往往胆子都很大。
镇子很小,只有两条街,因为我们去的太早,所以人也不多。卖菜的很多,卖肉的很少,我俩买了两个登山包的青菜,围坐在一个小摊儿前面,吃着热乎乎的面,看着慢慢多起来的人,听着当地的方言,那感觉,就像是突然穿越到了80年代的老电影了。
镇子上有个小学,名字很有特点,叫小米小学,刚听到这个名字时,以为是小米科技赞助的。我们山上的学生一般都会到这里来读六年级,每天来回近两个小时的山路。读书对他们来说是不容易的,但也是走出这大山的唯一出路,可是走出去之后呢?小时候爸爸,一直告诫我好好读书,将来找份好的工作,可是并没有告诉我,什么是好的工作,找到工作之后呢?
下山的路,我们是一路滑下来的。可是回去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因为我们背了两个背包的菜,并且一路都是上坡。记得15年在雨崩村徒步,四个小时的山路,海拔从2000 到3500,一种想放弃但又没办法放弃的坚持与疲惫。不过这都算不上什么挑战,更刺激的是回去的路上遇到了大雾,有多大呢?回头看不见走过的路,往前走,也没有路,就像是路被什么力量吞噬掉了,而这种力量也正在努力吞噬你。走着走着,就感觉路不对,完全不是来时的样子。此时我们才感觉到,我们可能可能迷路了,不过我们并没有面面相觑,因为我们脑子被踢过,反而觉得这才有意思么。我俩开始是摸索着走,但是始终看不到方向,后来天气开始黑了下来,如果再回不到学校,就要在山上啃土豆了,况且这温度,应该能把人冻死。我都想到了千年过后的人,发现了两个前人的遗憾时的惊呀表情,会不会把我们放进博物馆作为展览,那岂不是死的很值得。我俩沿着最高的山开始往上爬,想爬上去看看方向,可是爬到了上边发现,除了雾还是雾,鸟屎都没有。在我想着是不是要先准备份遗嘱,打个草稿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羊叫,多么熟悉的声音,陪我多少年风和雨。有羊说明有人,有人证明我俩能回学校,不用写遗嘱了,也没什么可交代的。我俩朝着羊叫的方向走,最后终于看了一个老大爷,这充满迷雾的大山上,看到了一个活的大爷,内心暖暖的,真想抱着大爷亲两口,可是仔细一看大爷貌似几天没洗脸了,还是算了吧。我们朝着大爷指示的方向走。不到半个小时就看到了学校,此时觉得这所学校特别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