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晨,我走在校园里,看着周围穿行而过的同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显着形色不同,可又大同小异的疲倦。
这样的气息让人压抑,明明太阳已泛起鱼肚,昭示着新的一天的开始,可在这些人眼中,除了黑色的瞳孔,别无他物。
我尝试着加快步伐,可前面的人挡住了去路。我试图另寻他路,可后面的人已经跟上。他们的脸上好像略有戏谑,嘲笑着我的出格之举。被反衬着的是我的惊恐。衬衫里冷汗顿生。
渐渐地,前面的人越走越慢。后面的人越走越快。那鞋子踏在校园石板路上的整齐步调,若一股令人窒息的旋风,死死绻住我。让我好似原地踏步,我惶恐地低下头,却发觉我的脚步并未停下。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相信我的眼睛,我相信我的眼睛呈现给我的,是我一直向前前进着。你看,我的脚步没有停歇呢!
……
我带着近乎疯狂的得意和骄傲走进了教室,若你问我为什么?难道你没看到我的一举一动?我在一群眼中充斥死寂的同龄人中保持了生人的尊严,我用我鹤立鸡群的步伐向他们宣示,我和他们这群同龄人的与众不同!我是凯旋而归的将军,我是东升的阳旭!
可当我从洋洋自得之中回过神来,周围的一切又让我陷入无地自容的窘迫。
没有人看着我竭尽全力的表演。他们都低垂着头,散发披头。手中奋笔疾书,沙沙作响着。
我站起身来,推推身旁的人,惊恐万分地质问道:“你们都怎么了?”
他终于抬起头了,可当他抬起头看向我的时候,手中的笔仍是没有停下一刻。他轻轻瞥了我一眼,随即又把头垂了下来。
我久久难以开口,因为我被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目光给震慑了,宛若临死之前的困兽犹斗,堆积着放浪形骸的疯狂。好像在嘲笑我的无所事事,我的游手好闲。
我的胸口莫名一闷,我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强行压抑住想要作呕的欲望。我强行将我的视线转移,偏向了黑板。可在下一瞬间,我就后悔了。
密密麻麻,细小如蚁的字铺满行行列列。黑板前的老师,背对着我,用左手擦拭着黑板,右手以一种我看不清的速度在填充着被他所擦去的部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恍然惊觉,为什么我一直没有察觉到黑板上的粉笔沙沙声,因为黑板前的老师写粉笔的沙沙声和讲台下的学生们写字笔的沙沙声已经混为一体了。想怕任再高明的辩音师也无法区分得出。
这个时候,老师突然回头,那惊鸿的一瞥,宛若倾盆大雨般浇淋我的全身。我全身的气力好像都随着这盆大雨的流淌而流淌。瞬息间不见了踪影。
因为我发现老师的脸,和我身旁这群同龄人一样,一样的充满血丝,一样宛若临死之前的困兽犹斗。
原来,他们都是我的同龄人。我于电光石火间明白了这个道理,随即我陷入了难以名状的癫狂。
我坐回了座位,低垂起了头,散发披头。手中奋笔疾书,沙沙作响。
……
再睁眼,窗外阳光正暖。
可窗内,彻骨寒气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