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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的夜晚,女友安雯打电话给我说,她要买房子了。
我连忙恭喜她终于可以实现梦想,在广州这个国际化大都市拥有属于自己的窝了。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安雯悠悠地说:“还说呢,我本来也以为,这些年攒下来的钱怎么着付首付是不成问题的,没想到,还足足有十万的差距!”安雯叹了口气,“你能想到吗?我弟弟听说我买房缺钱,人家说,姐,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实在不行你就借点高利贷吧,反正你们也还得起!”
安雯的情况我大致了解,大学毕业后,安雯一个人来到广州,从最基础的工作做起,慢慢做到现在不错的岗位,然后补贴家里,帮弟弟修了房子,买了车,出钱办了婚礼。弟弟的日子有模有样地过起来了,可回头看安雯,结婚了,有宝宝了,一家三口还挤在出租屋里。不知道他弟弟怎么想,反正在我眼里,世上帮助弟弟的好姐姐,没几个人能做到安雯这样的。现在好嘛,安雯要买房了,可唯一的亲弟弟不知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不拿钱不说,居然张口就建议安雯去借高利贷,“反正你们也还得起”,这叫什么话?旁人听了都受不了!
我问安雯怎么打算,安雯很是无奈:“能怎么办?当初花给他的钱,一没打欠条,二没人担保。现在想来,都不是他开口问我借的,是父母一直在电话里跟我念叨,说我跑到大城市了,可不能忘了弟弟,说弟弟日子如何不好过,叫我做姐姐的多帮衬他。又说就这一个儿子,不能叫邻居们看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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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安雯的事绝不是个例。放眼我们周围,一个大家庭里,有人默默付出,就有人悄悄捡现成的。前两天看电视,还看到这样一个故事:兄弟姐妹里能干的那一个,出钱又出力,在老院子里起了一栋小楼,十几年后,当年能干的这一个落魄了,回头想起家里还有一栋楼,这些年,房价可是翻了几番呢!这前脚刚踏进门,后面那另外的兄弟姐妹们就都围过来了,人家还把法律条文都整得清清楚楚:当年你的投资,什么凭证都拿不出来,你说你出钱就出钱了吗?我还说是我出的呢!就算你当年出了五万,大不了现在我们也给你五万,你还有什么好争的,宅基地的本本上写的不是你名字,户主也不是你!
我曾看到过一幅图画:把一个大家庭比作一棵大树,父母就是这棵大树的根基,成家后的兄弟姐妹,就像大树的一枝枝枝桠,大家一起在大树的根基里延伸着自己的枝干,一起吸收阳光雨露,在天地间各自延伸,有自己的天地,却又彼此维系。但是慢慢我却发现,在这世上,有一些人,他的生存,不是在天地间去吸收阳光雨露,而是要把尖利的牙,钻到姊妹同胞的血管里去,如同暗夜里的吸血鬼一样,似乎只有不停地吸血才是他生存的本能,当天光放亮,他抹掉嘴角的血迹,又可以人模狗样地穿行到人群里,让人看不出异样。
不知道我们的祖先,在经历了怎样的惨痛教育后,才给我们总结出“亲兄弟,明算账”的道理。可是道理再怎么好,在一些人面前,总是无效的,因为人家可以恬着脸摊开手告诉你:“我又不是不承认,我是没能力呀!”就算你发现他正打着饱嗝,牙缝里的肉都来不及剔,但你要明白你不用再跟他讲下去了,因为你说的是能力,人家凭的,是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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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朋友阿明,对此深有体会。两年前,阿明的母亲得了急病,送到医院后,又是手术又是住院观察,一个月后母亲出院,累积起来的费用把阿明吓了一跳。不过阿明要强,除了向两个弟弟说了母亲的治疗情况外,关于费用的事,一字未提,弟弟们也没有开口问。没想到的是,母亲的病总是反反复复,阿明一个月万把块的工资根本抵不住细水长流。时间久了,阿明渐渐支撑不下去了,城市生活,钱的短缺,就像一个健康的人突然发现水不够喝、空气稀薄一样,在这样一种窒息的体验里,阿明更觉得在妻女面前的亏欠。
终于,阿明把两个弟弟叫到一起,跟他们讲了母亲治疗的情况,没想到阿明话还没说完,大弟弟率先站起来说:“当初给妈做手术,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你那时候一个人拿主意了,现在缺钱了,才说跟我们商量,这算哪回事!”小弟弟也有话说:“为什么一定要做手术?依我看,就是之前这个手术没做好。当医生的还不是那样,若一次把手术做干净了,后面怎么赚钱?按我说,你当时就不应该让咱妈做那个手术,白受罪不说,现在还要我们拿钱,我哪有钱来?你还不知道你弟妹,跟她要钱,还不得要命!”
如果说母亲的病像一座山压在身上,让阿明喘不过气,那两个弟弟的话,就像一把刀,生生地剜了阿明的心。他原指望着兄弟三人能够一起分担——母亲养育我们成人,我们让她接受好的医疗,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都说血浓于水,阿明却在弟弟们面前感受到刺骨的冰冷。
有人说生活太冷酷,一些像阿明一样的人,只有在这份冷酷里才能剥丝抽茧,看得清在亲情的面纱下一些人的吸血本质,想来这才是最可悲的事情!不过好在上天总会在冷酷之外,让我们懂得看人,懂得看清后的看轻,懂得再次可能被吸血后,可以干脆、直接地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