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他爸爸是高级工程师,曾留学英国,被打成右派。我每天放学回家都要路过他们家窗户,很多次都听到屋里有嗡嗡的声音,像一个人说话,仔细听,感觉又不像,后来知道是小祝他爸爸在练习说外语口语,他怕时间长了,再拾起来有困难,所以不断的练,以加强记忆。
小祝的妈妈是家庭主妇,没有什么文化的那种。性格大大咧咧的,很能干。小祝上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下边有一个弟弟。这给他妈妈很大压力!因为这四个男孩子很能吃!都是五大三粗的样子,手和脚都很大。
因为岁数相仿,我经常和小祝在一起玩,小祝喜欢画画,我受他的影响,小时候也爱好画画。小祝那时买了很多石膏人头像,圆柱体等。我们共有三四个小孩在一起临摹素描,但数小祝画的最好!非常逼真。除了在一起画画,我们那时什么都玩,我们还一起走很远的路,到近郊的庄稼地里玩耍,记得有一次,在庄稼地里发现好几枚鸡蛋,小朱捡起来,找个小木棍给鸡蛋扎个眼,直接用嘴吸起来,我也照他的样子把鸡蛋吸进嘴里。像捡了大便宜,我们很快活!
我们还玩逮劈材,每次小祝总是能赢很多劈材,玩完了,抱着一大堆劈材,乐呵呵的回家了!有段时间他还到大饭店操作间的出灰口捡煤核,我也和他捡过一回,因为嫌脏,以后就没有再去过,但他一直坚持了很长时间!
我们在一起画画有一两年的光景,那时我很羡慕他,他的手很神奇,画什么像什么,我一直认为他天生就是画家的料,后来我就不想画了,因为我无论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他,我放弃了!我喜欢上看小说了。
后来,我们长大了,中学毕业,我进了工厂,小祝中学毕业顶替他父亲进了研究所,但不是搞研究而是在研究所烧锅炉!也就是司炉工。这个工作他是不满意的!那时选择工作的面很窄。
司炉工,每天和烟煤打交道,弄不好,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时间长了!会把人的意志消磨殆尽的!小祝那段时间心中很压抑,没有心情画画。如果坚持画画,我相信他会有所成就的!
再后来,我结婚以后,搬离了那个地方,我们见面的机会少了,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回家过年,母亲告诉我说:“小祝来拜年了!坐了一会儿就走了,但脸上的气色很不好!眼睛不像小时候那么有神了!听说他得了肺痨病,还没有结婚。”我的心里一沉,我儿时的玩伴,这是怎么了!我想去看他,母亲好像看出来了,赶忙阻止说:“你别去了!听说这个病传染很厉害的。”我犹豫了,但终究没有去看他。以后,我也再没有见到他,但我常常回忆我们在一起画画的时光。
我们儿时都有一个梦,梦想将来要走什么样的路,成为什么样的人!小祝儿时的梦想肯定是当画家,他有这个天赋。他的梦被现实击的粉碎!他的前程被锅炉房的烟雾笼罩住了,掉了一地的渣渣。他倒在了现实与梦想的路上!
有时我在想,这是为什么呢?时也?运也?亦或是功夫在诗外?
然而,达到了又如何呢?没达到就要心灰意冷吗?!……
其时,我们把儿时的梦坚持住即可!也许成了,也许不成,不成又有什么关系呢?重要的是我们把梦想当成一个童话,在我们的心中闪亮,枯躁的生活就有了希望,这就够了!无论路上布满荆棘还是坎坷,这心中的童话之光会永远温暖我们,照亮我们前行的路!
小祝病了!病的很重,一个未来的画家就这样陨落了!我为之 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