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馨儿的家

蓝馨儿小学毕业了,在家里帮母亲颜岚翻红薯藤,颜岚总是吵蓝馨儿做事慢。

蓝馨儿加快了动作,弯腰弓背,手脚麻利地将红薯藤茎上扎得根扯断,翻过面。可无论蓝馨儿如何努力,都赶不上颜岚的速度,颜岚从小没上过学,在地里摸爬滚打生活,样样农活拿得起,放得下,干得有声有色。深得大的好评,贤惠,聪明,健硕。

颜岚长到十八岁,在媒人的介绍下,嫁给了蓝馨儿的爸宇超。宇超读了初中,跟赤脚医生学了两年,自己单独做起了赤脚医生,走家串户到处给人看病,打针。当然,农村的医疗条件差,感冒、发烧、咳嗽都普通用丹方治疗,实在扛不住,才舍得花钱买药。宇超就从这些农民的牙缝里抠出些钱养活家人和孩子,日子波澜不惊,闲时帮家里种地,有人病了,十里八乡地跑,随叫随到。

宇超的父母慧眼识人,觉得颜岚老实,本分,家里姊妹多,负担重,会照顾人,提前请好媒人,促成了一桩婚事。宇超是听话的孩子,凡事听从父母的指挥,十八岁,懵懂无知,根本不懂爱情,只是觉得每个男人都要成家,说媳妇,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宇超国字脸,浓眉大眼,玉树临风。颜岚中等身材,五官端正,眉清目秀,两个人从外貌上看很般配。颜岚算是“高攀”了,宇超长得帅,又有文化,打心眼里喜欢。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结婚意味着,两位完全不同的人从此同睡一张床,同吃一锅饭,低头不见,抬头见。新婚的快乐和短暂甜蜜过去,繁杂的农忙到了,抢收抢种季节。宇超到处帮人看病,宇超母亲精于算计,颜岚常常忙得身子骨快散架了,不敢歇息。这件做完,那件又冒了出来。婆婆是大家闺秀,有文化,有涵养,说话做事有板有眼,颜岚一肚子气憋回去。跟婆婆打交道,永远不是对手,还没出拳,就像被人摁住了咽喉,出不来气,只好默默做事。

宇超回来了,颜岚吹枕边风,说婆婆的如何如何凌历,自己有些吃不消。颜岚诉说的目的,家事不可外扬,寄希望宇超同情自己,安慰自己。可宇超呢!从小对母亲言听计从,从不忤逆母亲的意愿。反而让颜岚往开处想,母亲不容易,父亲早逝,是母亲含辛茹苦将自己养大,要善待母亲。

颜岚沉默了,宇超站在婆婆一边,心就那么一划,裂开了缝,渗着血,忍着痛。只要宇超对自己好,生活哪里有十全十美。颜岚学乖巧了,表面上奉承婆婆,尊循她的主意,背地里按自己想法操作。井水不犯河水,倒也相安无事。

时间晃得快,半年过去了。别的新媳妇都怀着大肚子,骄傲得像只天鹅,在村子里走来晃去。村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几个月了?男孩女孩?好有福气!只有颜岚肚子依然瘪着,承受着四面八方逼人的眼光。

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婆婆,审视着颜岚,怎回事?颜岚摇头,脸噌一下红了,这种事羞于启唇。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婆婆要强,娶媳妇的目的,就是为了抱孙子,继承香火。颜岚怀不上,自然日子也不好过。婆婆四处寻丹方,让颜岚喝。娘家人也催,没有孩子,家庭靠什么维持下去啊!

这样磕磕绊绊的过了五年,颜岚始终怀不上。心情郁闷到极点,农活照样干,低三下四,没有怀孕,自卑得抬不起头。宇超担着医生的头衙,方圆几百里,治好了多少疑难杂症,就是治不好颜岚。两个人心生嫌隙,颜岚嫌宇超到处跑,重活累活都让自己肩挑背扛。宇超嫌颜岚没文化,思想狭隘,精神不在一个层面,无法交流沟通。

刚好,颜岚不怀孕,宇超想离婚。宇超的母亲家法严历,明确不允许,颜岚除了不怀孕,找不到半点差错,这样好的媳妇,到哪儿都找不到。趁早打消了这种念头,除非我死了。宇超满腔的豪情被母亲生生地浇灭了。

自此,宇超在外面时间多,在家时间少。宇超二十六岁,血气方纲,英勇帅气,又懂医述,多少姑娘倒贴上门,缠着宇超“看病”。常在池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农村条件落后,一般男的出远门打工,留下少妇在家,看护孩子。宇超就在这种情况下认识了涂影。

涂影长得没有颜岚漂亮,却会来事,对宇超心思揣摩得透透的,投其所好,体贴,豁达,宇超情不自禁地陷进涂影的温柔乡了。只是慑入母亲的威严,再也不闹离婚了。

纸包不住火,宇超与涂影的暧昧关系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农村人闲得没事,流言像野草一般迅速蔓延,整个乡里都知道了。宇超医术好,本来声名远扬。这下子,颜岚脸上过不去,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层皮。宇超是在剥自己婚姻的皮,让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婚姻千疮百孔,淤血肆溢。

颜岚去涂影家去闹,去骂,什么话狠毒,说什么,不要脸,自己男人没死,出来偷人。涂影只回了一句,管好自己的男人,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颜岚像泄气的皮球,满肚子的怨恨生生地憋了回去。是啊!宇超的心不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吵闹只会坏了宇超的名誉,将宇超推得更远!

颜岚性情大变,生为女人,除了会干农活,针线活,一无所有。不会挣钱,无法独立面对生活。再说,农村的观念,很少有人离婚。离了,去哪里,娘家人口众多,容不下。父母会嫌弃,名誉比幸福更重要。

颜岚一个人干活时,将心底的苦闷絮絮叨叨地说给庄稼听,这样排解一下自己忧郁。宇超在母亲敲打下,老实了很多,断了与涂影的关系。只是颜岚心里像扎了根刺,痛苦,麻木,无能为力。偏偏怀不上孩子,宇超带着颜岚,到大医院检查,结果都没问题。

后来,两个人好好过日子,颜岚终于怀上了,生下了女儿蓝馨儿。一家人脸上才有了笑容。

也许,颜岚从婆婆那里郁结太多怨念,也许,宇超的叛离伤透了颜岚的心,她把心底深处的恨原原本本地浇在蓝馨儿的心上,而蓝馨儿深深地同情母亲,没有得到父亲的爱与尊重,这一生,太亏了。

蓝馨儿接纳母亲,怜悯父亲,生活不易,懂得感恩。孩子是家庭的希望,宇超的心回归到家庭,矛盾依然存在,但宇超和颜岚都懂得相互迁就,妥协,日子越过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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