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道上
他们在这里分开。一部分走进睡眠,一部分长成白杨树。
而你是一块石头。
被波浪轻轻抚摸着。后来的人们起伏、停顿
像一架横过北方的手风琴,吸收一切时间
声音。除了石头滞留的眼睛
失踪的眼睛
而阳光是一座迷宫,在无限蔓延中
白色或灰色的建筑,鸣笛的汽车
消失于无边无际
波浪、和一朵朵云的影子。他们收紧饱满的情感
从你身边流过
橡树、石斛般迷人的微笑
仿佛在春天周末的早晨朗读
而现在。你和他们在人行道上相遇
错开彼此的目光,在心轻轻说再见
却又深知再见无期
在每天的清晨里
譬如我们住在山里;
在满山鸟鸣声中安静下来,
既不激动,也不从它们的喉咙里打量延展的山路。
譬如我们在每天的清晨里;
沿石阶和光线向下走。
而不是花一个上午的时间坐在山中,
或者漫山遍野走动。
譬如她们既不遥远,也不过分靠近。
在适当的距离中拥有那些失去的。
譬如我们在家乡忘记家乡;
既不感动,也不失落。
饭菜可口。
我们可以并排走着
去看去年和前年死去的,今年就要凋谢的桃花,
和她们烧灼的脸颊。
世事无常
你忙于写作,仿佛生命中你已姗姗来迟。
——勒内·夏尔
吻着你。树上鱼梳般的叶片,壶觚里平静的早晨
紫罗兰和草地的春天,窗帷上的精灵舞动。
坐在敞篷卡车里去郊游,一张张脸掠过戒严的风景……
回来了。血液里整日下着雨,微凉的雨
在温热的酒盅里微醺。
那些日子,我们在丝绸里撒娇,在敞开的房间里欢爱
像一个破坏者,翘首期盼明天的太阳
在生锈的自行车上晾晒彩色的葵盘,并保持微笑
仲秋夜押酒劝客小记
树叶在你眼睑中落了几次
总有旧事在撩拨夕阳的竖琴
我们祈祷,一些感情的铁
即使海就这样枯了
也无法阻挡积尘的语言再碰撞一小会儿
蛰伏一整晚的人
挨过灯芯冗长的小煎熬
难过的时候,就去死一死
那我们等待一生的事
需要多么残酷的忍耐
忘记了。已经确定的旅程
用内心的剑和酒樽
而池塘里有水和游鱼
秋天有彩色的山河
我们也还有对酌的弟兄
从南方的树下走过
磨一面铜镜那样
从南方的树下走过
冬天,树叶依然茂盛
总要它们向下坠落
可是树叶的阴影依然连着
嘴唇的缝隙
从里面看过去:
世界上的人仍旧没有树的样子和灵魂
磨着我。它们盯着我观察了很长的路程
但我不会反光
不会树叶一样折射虹
和一圈一圈荡漾的行人
春风恰是
倾听春风在屋顶温和的漫步
透过打开的窗子,有年轻的歌曲
水一样流出来。我们在棉花
包裹的生活中吃午餐
悲哀的时候吹一吹汤上的油珠
外面的花朵开的鲜艳
香气有时飘过来,所谓尘世的幸福
仿佛就是这样的春天
打开房门,向外走
在一本书中遇见冰雪消融的杂树林里
阳光朗照:她流连于生长的事物间
容颜饱满。如同一个时间的算术者
为今日的美好而叹息
是的,我曾经在阅读中发现长久的春天
风从来没有停止吹拂她身上的光
我们从上旋的楼梯爬到高处
看大地上的绽放与消亡。而爱情
是另一种可能的春天
譬如:它是旅途中舒缓的节奏
马矫健的身影。海边的寂静和奔放
奉献过无数个哭泣和快乐的瞬间后
深藏在黝黑土壤中长出无人可见的明亮
河边散步
傍晚的云彩在撤退
鱼儿游向水底
梅雨季洗刷河空旷的两岸
散步之人充满了水草
快要荡尽的波纹托起树下的影子
奔跑依然没有开始
散步的人脚步很小
很碎,很轻
相对着,缓缓穿过对方
孤悬的空气把他分开
一个僧人,一个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