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的蝉——我不明白是非,但我知道谁爱过我

图片发自简书App

一个错误引发的系统性悲剧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防止悲剧发生的办法是:

渣男秋山不应该在妻子悦子孕期出轨小三和希子,隐瞒自己已婚的事实,还让小三把孩子打了;

悦子不应该挺着个大肚子前去羞辱和希子,显摆自己虚假的幸福,还说她是破鞋;

小三不应该听渣男的话把孩子打了,不然就不会无法生育了,也不会去偷孩子了。

即使提前知道了这些,还是改变不了悲剧的发生。

渣男依然会渣,歇斯底里的女人依然会想方设法对小三赶尽杀绝,感性的女人依然会轻信渣男的谎话,会看到孩子对自己的不经意一笑就想拐跑她,把她当亲生的孩子去养。

一个错误,引发了一系列的错误。看似偶然的行为,背后都是必然。

大多数人,尤其是成年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一大堆问题,往往都是改变不了也化解不了,揪着一个问题不放,往往造成的都是系统性的悲剧。

父亲的情人因为失去生育能力,偷偷把正妻生下的几个月大的婴儿抱走,是第一重悲剧;

孩子和养母共同生活四年建立感情后被强行带回亲生父母身边,养母被捕,与亲生父母无法建立亲密关系,是第二重悲剧;

孩子长大后怀上了有家室的渣男的孩子,步养母的后尘,是第三重悲剧。

             



人性的复杂与撕裂

人性的复杂和撕裂之处,就在于她对待不同的人可以是完全不一样的面孔,言行举止的动机也不可预测。

在拐跑孩子这件事上,和希子对悦子的报复之心不可否认,但是不影响她对孩子的确是真心付出。

影片大部分都在陈述和希子带走惠理菜之后的逃亡生活,对她倾注的爱。

法庭上她拒绝道歉,说只有感谢之情。她对惠理菜的爱,可以说是母性的本能,也是一种残酷的报复:我跟你感情越好,你爸妈越生气。

惠理菜越依赖她,她就越解恨。

这样的日子,即使早已预知风险和代价,但是只要多一天她就快乐一天。

其实当和希子一开始有机会站在孩子的摇篮前,她绝对不甘心只是像她说的那样:看一眼就走。而是:要么毁灭,要么据为己有。

电影对和希子的偏袒之处就在于,后半段的共同生活中,她和孩子在一起很快乐,充满希望,似乎让她遗忘了怨恨,下定决心投入全部身心去爱她、感化她。

以至于最后被迫分开的时候,她嘱咐警方“这孩子还没吃晚饭”让观众揪心不已,觉得她们才更应该在一起。

不得不说日本影视剧真的厉害,超越伦理的事情往往都让人觉得超出寻常地美好

比如《昼颜》欲求不满的女人婚内出轨有妇之夫,《毫无保留的爱》正妻让位小三,《14岁的妈妈》初中生怀孕生子,还有《Mother》和这部片子一样:孩子对亲生父母淡漠,与外人有更深的羁绊……

大人的爱是自私的,孩子的爱是无私的。

养母和希子是为了报复和占有,生母悦子是为了夺回孩子的爱,天使之家收留她是为了满足她们对“一个脑中全是她们的思想,对男人一无所知”的纯粹天使的支配欲。

只有在小豆岛,和希子和薰才度过了短暂的快乐童年时光,那里不仅风景秀美,还有久美父母带来的家庭的温暖,还有同龄朋友之间的正常交流玩耍。

就像李安的《断背山》,人人内心深处都有一座神圣却又不可触及的断背山。

成年后面对这段被诱拐的经历时,惠理菜内心也许鄙夷过那个无知、不明是非的自己。

成年后的她,感情淡漠,过着不依靠任何人、独来独往的生活。

但是她内心一直渴望着回去,寻找童年的记忆,那是她脆弱又疏离的内心深处唯一柔软的地方啊,但是又有声音告诉她不可以这么想,因为家庭的既定伦理,因为法庭的冰冷判决。



谁教你去恨,谁教会你去爱

如果从小没有被带走,一直在那个冷漠无爱的家庭中成长,惠理菜未必会更快乐。

血缘重要还是经历重要?你更爱教你去恨的人,还是教会你去爱的人?

我们不能评判谁比谁更有资格为人父母,但是和希子做到了一件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虽然我恨你的父母,但是我对你的爱是纯粹的,无条件的。

和希子跟薰解释什么是男人,“小薰找到了会遇到一个想和他结婚的人,那这个人就是男人。有一天你会喜欢上一个好男孩,然后,你就会成为他的妻子。”

和希子被男人伤害得那么彻底,却依然教孩子要相信爱情。

所以孩子才会说得出“要和妈妈结婚,那妈妈就不是单身母亲了”这样令人揪心的话。

影片最后,我以为惠理菜会和和希子再见,但是没有。

不必见了,因为惠理菜从未学会过恨,切断和养母的关系后也从未真正爱过那些出现在她生命中的人。

也没有人有资格告诉你该爱谁恨谁。

犯错的大人最终都会得到报应,尽管他们总觉得自己是受害者,最无辜。

真正无辜的孩子从小就被灌输了很多的仇恨,只有她承受得最多,还要跪下不停地道歉。

生活在“不正常”的家庭,直到成年还总是郁郁寡欢,她连快乐的权利都被这些冷漠自私、互相蚕食、彼此憎恨的大人们剥夺了。

重回小豆岛,她已经原谅了上一辈人之间的纷争纠葛,拥抱了完整的自己。

错误和仇恨的循环,是人性恶之花孕育的本能。

任何人活下来,总有这个人那个人曾经对不起你,对你构成伤害,但是不代表你可以以此为借口去伺机报复,或者对不起其他人。

与其在别人的错误里沉沦下去,不如把微弱的爱延续下去,才是难能可贵。

在泷氏照相馆,和希子抱着薰做了一个“给”的动作,说“全部都给你了噢,我什么都不需要了”,薰不明所以地接着,问她是什么,她不说话。薰长大后才会明白养母想把所有的爱都给她而不能的痛苦。

影片三次提到蝉的隐喻,我认为说的是打胎的问题,只不过是艺术地美化了它。

蝉蛰伏在地下多年,破土而出的第七天就会死去。

大家同时死去,那就不会痛苦孤单,可如果有一只活到了第八天,亲眼目睹同伴一个接一个地死去,那该多么孤独悲伤。

但是活到第八天的蝉,能看到同类看不到的东西,包括很多美好的未可知的事物。

就像和惠理菜腹中的胎儿一样,曾经和希子腹中的胎儿一样,还有很多蛰伏在母亲腹中的胎儿,有很多不幸的幼儿都没能熬过漫长的黑暗和孤独的周期,怀胎足够十月安全生下来。

他们是那些只能活七天的蝉。

人们可以在十个月以前的任意一个时刻终止他的生命,但是他再也看不到这个世上美好的种种了。

所以,不要打断他的生命力,哪怕人们都说活到第七天就可以了。

只有坚强地度过了第七天,第八天的他会看到完全不一样的世界,他也许还想体验第九天第十天的美好,那就是我们生命最原始的动力。

四岁孩童的记忆很浅很浅,但是被爱过的记忆一定会被封存:唱星星的歌、一起坐邮轮、看山顶的海景、迎风骑单车下坡、看歌舞伎表演、火把驱虫的盛况、去照相馆拍照,记忆的每一帧都那么弥足珍贵,值得用一生去回味。

所以成人后的小薰,容貌上还是长得很像和希子,并且内心也是一样温暖,尽管表现出孤独和疏离,但是能够果断和渣男断绝关系,也不会像天使之家的同龄女孩马伦一样对男人充满恐惧。

惠理菜怀孕后,一开始说不懂怎么爱她腹中的孩子,其实她只是理性上否决了有人教过她去爱。

她只想回到那个曾经有一丝温存和纯粹的小岛,重新燃起这一份独属于她的爱意,终止错误,化解仇恨,转而去爱她腹中的孩子,像当初养母承诺她那样:

要带最爱的人去见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像当初养母告诉她那样去告诉孩子:

我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只有童年被爱过的孩子,才能成长为有能力爱别人的大人。

如果现实中你感到孤独无助,没有人爱你,那你就去追寻记忆深处的爱,找到前行的动力,或者选择,去爱别人,一样能让你感受到生命的淬炼和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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