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谈组织团体原则

在中国以前的士人，没有团体，只有朋友，其原因甚多，但根本还在一点：即中国士人理性开发，喜出己见，从吾所好；而不信仰一个对象，与宗教正相反。以此，故脾气很大，越是有头脑有才气的人其个性越强。这样，想组织成功一个团体（党），实在是一个大的困难。

中国士人要想结合团体，大概须掉转过来：在见解主张上可以从容商量，而在另外一点——人格志趣上——求同。必志趣相投才有结合的可能。志趣相投，即志同道合，即同有志于人生向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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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队讲志趣、能力，也讲管理手段。

52 谈应付难关

问题本是时时延续着的，而且扩大着的；奋勉创造亦要时时持续着才行。一时的兴奋没有什么用处，要紧的是能沉着持续！

53 婚姻问题

婚姻制度的对面，就是没有婚姻制度；于是有两条大道：（一）断绝两性关系——独身主义者与宗教家之禁欲主义者，都是属于这一方面。（二）发生两性关系——甲、承认婚姻制度。乙、反对婚姻制度，不立夫妇之名，男女自由同居，主张自由恋爱者即其中之一派。

两性问题想找清楚头绪而得一着落，须在经济问题解决之后，必衣食问题得有公共的解决，腾出空来，没有其他牵扰，这唯一的问题，摆在当前，才看得清楚。

虽然在结果上从婚姻制度则两性关系常为固定至终身的，从自由恋爱则两性关系每为忽暂一时的，但不能说二者之分别在长期短期，因为恋爱未尝不可终身，婚姻未尝不可忽解也。故唯结婚形式、离婚手续是两方的分别所在。

但婚礼之真根据并不在此。依我看：婚礼本身就是一个目的——人就是要求婚礼。短一个礼，虽然说不上是缺短了什么，可是短缺很大。在男女两方彼此之情愈真实，意味愈深厚，则要求礼者亦愈切。

（独身/反独身、婚姻/反婚姻、多妻与多夫、择婚/离婚/再婚、家庭制度、命——这些方面梁先生也有谈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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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人受到更多元文化的熏染，在两性问题上表现出的态度，所争取的、所能选择的方式，亦自由亦开放亦多元。

因人因时而异。只有所谓的社会主流价值选择，但我不觉得有哪些必然与必须。

54 谈戏剧

“唱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若是在唱戏的时候，没有疯子的味道，大概是不会唱得很好；看戏的不傻，也一定不会看得很好。戏剧最大的特征，即在能使人情绪发扬鼓舞，忘怀一切，别人的讪笑他全不管。有意的忘还不成，连忘的意思都没有，那才真可即于化境了。能入化境，这是人的生命顶活泼的时候。化是什么？化就是生命与宇宙的合一，不分家，没彼此，这真是人生最理想的境界。因此想到我所了解的中国圣人，他们的生命，大概常是可与天地宇宙合一，不分彼此，没有计较之念的。所谓“仁者浑然与物同体”者是。这时心里是廓然大公的，生命是流畅活泼自然自得的，能这个样子便是圣人。有唱戏说到圣人，似乎有些不伦不类，其实其中是有些相通的地方。

反过来说，譬如野蛮人，他们的生命却常是发扬的，情绪常是冲动的。越文明越是不疯不傻，但也正是一个危险。所以据我推想，戏剧怕是越到将来越需要的，需要它来调剂人的生活，培养人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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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谈到精神食粮，戏剧的位置是毋庸忽视的了。

想到了之前读的《赖声川的创意学》。

55 谈音乐

卫西琴（他自名卫中）先生曾说：“人的感觉如视、听、味、触、嗅等，以触觉为最低等，以听觉为最高等。所谓最高等者，即言其花样最复杂，而与心最近，与智慧相通，影响变化人之人格者亦最快而有力。”确有见地。

56 中国本位文化宣言

我的见地主张是什么？我的意见是不必标出中国本位文化的主张，而倒要不存成见才好。我以为虽不存成见，不建立一标准，而事实结果，自然落到中国本位，无可疑也。

57 中西学术之不同（这一节对于中西医的认识、实在有远见）

用药不是好就是坏，不好不坏者甚少，不好不坏不算药，仅等于喝水而已。

中西医都是治病，其对象应是一个。所以我最初曾想：“如果都只在一个对象上研究，虽其见解说法不同，但总可发现有其相同相通处。”所以在我未读医书前，常想沟通中西医学。不料及读后，始知这观念不正确，中西医竟是无法可以沟通的。虽今人仍多有欲沟通之者（如丁福保著《中西医通》，日人对此用工夫者亦甚多）。但结果亦只是在枝节处，偶然发现中医书上某句话合于科学，或发现某种药物经化验认为可用，又或发现中医所用单方有效，可以采用等。然都不能算是沟通。因其是彻头彻尾不同的两套方法。单站在西医科学的立场上，说中医某条是对了，这不能算是已融取了中医的长处。若仅依西医的根本态度与方法，而零碎的东拾西捡，那只能算是整理中医，给中医一点说明，并没有把中医根本容纳进来。要把中医根本容纳进来确实不行；那样，西医便须放弃其自己的根本方法，则又不成其为西医了。所以，最后我是明白了沟通中西医为不可能。

中西医根本不同之点既在方法，将来是否永为两套？我于此虽难作肯定的答复，但比较可相信的是，最后是可以沟通的，不过须在较远的将来。较远到何时？要在西医根本转变到可以接近或至沟通中医时。中医大概不能转变，因其没有办法，不能说明自己，不能整理自己，故不能进步，恐其只有这个样子了。只有待西医根本方法转变，能与其接近，从西医来说明他，认识他。否则中医将是打不倒也立不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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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前一段时间看的，关于中西医的选择、信赖问题，印象深刻的是一句话『生病了强烈推荐去看西医，而且要去好的医院看，实在不行了，最后的绝望可以试试中医』——那一篇文章主题想要表达的是，中医的治病不明、经验谈多是，不可控性大；而西医是分子级别、由实验、试错炼制而来，对症出药。因而对大众而言，既然没有能力精确控制中医之利用程度，倒不如直接相信、选择西医。

个人认同/乐见这一章说的——等到将来某一天，西医的系统扩大了，能把中医吸纳进去。

58 东方学术之根本

讲科学，不能彻底运用科学方法，则无所谓科学；其他一切做学问做事情都是如此，非彻底不可。彻底了，则底下自然要转弯。你往东去，不能徘徊，走到头自然一定转弯，没有疑问。西医往前走，自然会发见中医，现在则不能容纳中医，就是这个意思。方法只能有一个，不能掺杂调和，掺杂调和就纷乱而无所主。我开头想调和中西医，仔细研究之后才知其不可能，亦即以此。但从科学方法的应用，可以发见哲学的方法，这亦只能期之于将来。

这意识的回向生命本身，就个人说，不到一定年龄，即生理心理发达不到相当程度，是不可能的；同样的，就一民族社会说，基础条件不备，即其文化的发达不到相当程度亦是不行。所以东西各民族早期的文化，大抵相去不远，唯物史观均易说明。到得后来，则除欧洲人尚复继续盲目地奔向前去外，东方有智慧的民族，则已转变了方向。其最大的见证，即在经济方面，生产方法不更进步，生产关系不更开展，现出一种留滞盘桓的状态，千年之后，犹无以异乎千年之前，唯物史观家莫能究其故。他之所以盘旋不进，就是因为他的智慧不向外用，他只讲返观内照，这如何能让生产技术进步？

59 以出家的精神做乡村工作

真正的和尚出家，是被一件生死大事，打动他的心肝，牵动他的生命；他看到众生均循环沉沦于生死之中，很可怜的，所以超脱生死，解决生死，遂抛弃一切，不顾一切。

（我在二十岁时曾经想出家，后来没有；可是到现在还常常觉着出家的味道。）一个人很容易一阵明白，一阵糊涂，明白时很容易明了他的责任，糊涂时便恍惚忘记了。这只有常常提醒自己，要问出一个很真切的心来。如果不是真想干，干脆不如不干；如果真想干，那么应该很深沉的内决于心，虽有时糊涂恍惚，也可觉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