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今天是国庆节，是我们国家母亲的生日。都说国很大，其实一个家，我也想祝您生日快乐！
说出来都不好意思，我一直都不知道您的生日。您说，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不对，自己也忘了自己的生日。您说，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过哪门子生日，净白花钱。您说，我们那代人很少过所谓的生日，都习惯了，没什么。年幼的我信以为真。及至今日，我也只是在母亲节送您礼物，您嫌我乱花钱，每次都训斥我，背过身，又偷偷收起来。
我懂得那点小确幸，在您每张对我笑的面庞上，在您每次鼓励我的言语中。
然而，在大多数的时间，在我年幼的记忆中，你总是一张刀子嘴，至于是不是豆腐心，我伸长脖子看，还是隔着一张肚皮。我唯一肯定的是，您的心是跳动的，热乎的，您还活着，我还有一个母亲。想到这，我就很温暖了。
可以说，您不是个好妻子，亦不是位好母亲。我记得小时候的事，您总和爸爸吵架，总打骂我和哥哥。爸爸性格很好，我没听见过他说脏话，即使是在您羞辱他之后，气急了，也只是闷闷的坐在一边，生闷气。可是爸爸并不上进 ，我们家穷，爸爸却每天逃工，就像哥哥以前每天逃学那样，我都不太懂为什么。您每天就这件事和爸爸吵架，再扯出些陈年旧事，一触即发，而爸爸呢，站在一边，听您数落和羞辱，那些话真难听，他一言不发，您更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因为爸爸还会偶尔不去干活。至于哥哥，我不知道哥哥十岁之前的事，那时我还没出生，可我知道哥哥初中和一些不学习的孩子一起逃学，但还是按时按点回家，被蒙在鼓里的您和爸爸还是经由老师才得知。猜的出，您一定很愤怒，最后哥哥退学了，初中还没毕业，我不知道哥哥在那段时间的遭遇，会被打骂吧，心理压力也很大吧，那是他还只是个孩子。说到我，没什么值得抱怨的，自己还是得慢慢消化，就像大地分解塑料袋。我没有青梅竹马，没有玩具布娃娃，没有您讲的童话故事，和我一起长大的两个女孩，她们彼此关系很好，我们仨看起来关系也好，您大概不知道，我不受待见，我融不进去她们俩。我那时不太爱说话，总哭，惹得您心烦，遭受您的冷言冷语，都习惯了，没心没肺地没觉得有什么伤心。
最难过是现在。我高二，青春期，对情绪敏感。您告诉我要好好学习，我说好，可转眼您就开始数落我。我知道自己懒，不收拾，可您能否注意一下措辞，注意我脆弱的眼神和缺爱的心。您和我抱怨爸爸现在总是骗您，我不瞎，看到了。我知道您也无奈，为了供我读书有压力，我不介意您向我抱怨，反正我的压力多一点少一点没什么，您看不出来，我也习惯了。您能否反省一下自己，是谁将温润的老实人刻画成如今这副模样，爸爸现在嘴上功夫了得，与您真像。我听爸爸说起从前，您温柔美丽，有语文老师那种气质，淡雅婉约，您和他甚至还有情书往来，甚为浪漫。我看过您年轻时的小本本，钢笔字大气，很是优美，比我语文老师写的都好看。那么，我不懂，在这家中谁错了，是您还是爸爸。仅是结婚几年的功夫您变了，之后爸爸也变了，柴米油盐，家中琐事，令您烦忧，您又令爸爸烦忧。
刚刚，您给我说湖南还是哪个省的学生考上清华大学，奖了好几万，说我要是能考上清华大学就烧高香了，我笑笑和您逗趣。您问我能考上清华大学吗，我说不能，您就斥责我现在看电视不去学习，还说考不上，我委屈得很，想着人家孩子学那么好，人家父母肯定都支持，家中氛围也好，再不济，也不会像我，买本辅导书都被说一顿，父母整天吵架，然后我哭了，您当然更生气，说的也不好听，说我干脆放假就别回来，回来就知道烦人，说您当初就不该生我，之类的话我从小听到大，可偏偏就是这时候，我难过，离家远了就想家，在学校同学的妈妈给她做饭，刷鞋，洗衣服，她抱怨说烦，我当时想着我都见不到我妈，心里愈发想念您。国庆放假，我是很高兴的，想起能回家了，就溢满了幸福啊。可您又这样说我，我还不如不回来，我反锁门，蜷缩在床上哭。哭累了，就想，在这世界上，还有谁能体贴我，温暖我这样缺爱的孩子，就像这样难过的时候，都没有一个人可以让我静静的抱着，耐心听我讲我这不长的一生，听我孩子似的唠叨与抱怨，分担一下我心中来历不明的压力与苦楚，想想，好灰暗啊，都想死了。
“天上落雨路又滑，自己跌倒自己爬， 自己忧愁自己解，自流眼泪自抹干。 这世界真好，吃野东西都要留出这条命来看。”看过《三十三》，里面的老人说这世界红红火火，这是饱经生活苦难的老人啊，我的苦难之于她都不值一提。我当时哭了，对啊，这世界这么好，现在我也得这么想，我得想些美好的东西，我才不要得抑郁症或人格分裂呢。在外面，我阳光，肆意地笑，开些玩笑讲些段子，就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无忧无虑的，我明白的知道我的天性，就是这么开朗，内心的压抑我笑笑也就过去了，我不去刻意遗忘他，就像这个世界不会遗忘他的残酷，我选择去期待，去憧憬我的将来，我要挣点钱，不多，够我养活自己就行，我要在每个国内外城市都呆一段时间，这世界是一本书，我想多看几页，够幸运的话遇到我的归属，和那个人一起生活，结婚，安家定居，生个孩子，或者领养个孩子，一起变老。异性也好，同性也好，没所谓。不那么幸运的话，就独自度过余生，一个人也好，不用担心爱情变为不尽的唠叨抱怨，我害怕变成您这样的人。
我现在想这些可能还早，确实挺早的。我可能不孝，我以后的伴侣您可能不接受，因为她可能是女的；我以后的生活您可能不接受，因为我可能不结婚，就一个人过。我可能不会赡养您，真到那时您和爸爸还有哥哥，我放心。
妈妈啊，我怨恨着您也爱着您。
您16岁的小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