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洛阳,禁宫,乾阳殿。
还未及殿门,就能感受到店内浓厚的火属性元气,热意像是要把人心肺里最后一点水分都炙烤殆尽。不入真我境,在殿内半刻也待不住。
殿内两侧,有九道罗帷,罗是九死天蚕丝,九死蚕是炎赵国特有的奇物,乃世间排的上号的天地灵兽。浴火而生,食地火火脉而生,每十年化茧一次,化茧之时,便是炼化火毒为自身精元的过程。只是这过程凶险,每次化茧,能破茧而生者十不存一,失败者自然是尸骨无存;破茧者,则长增指宽,九次破茧之后,身长十指,足有一掌长度,周身火毒缠绕,金刚不坏,是为天蚕。而这九死天蚕丝,自然是待九死蚕第九次化茧时,用宫中秘术,把茧蛹中的九死天蚕与外面的蚕丝分离开来,幸得500年前有为大作师改良,炎赵皇室掌握了分离之后不伤九死天蚕性命之法,分离出来的蚕只需一年调养,便可再次行那十年一次的破茧之举,可悲可叹。此举也极大地提高了炎赵国的九死天蚕丝产量,除了宫阙罗帷都换上了,每年还可入库不少,用作对外的交换质典。
此刻,分明可隔绝天下万火的九死天蚕丝,看起来也红的发烫,似是快要阻隔不了殿中那人的勃然怒气。
“考验?你们当朕是傻子不成?先皇的旨意你们也敢质疑?陈卿家,先皇钦你为顾命,那先皇遗诏你当是知道的吧,你给朕讲一遍,说给这殿内其他几位忘性大的很的卿家听听,帮他们,回想回想!”
“诺。先皇崩前有诏:
朕,赵氏,鹏举,生于赵氏旁脉,三岁而孤,家境贫寒。初与先母圣考哀太后居于洛阳坊间,交于寒门,游于乡僻。及至三十有五,浑浑噩噩,凡无异人之处。后遇仙人,蒙恩点拨,始见天地。后三十年,游四海,访七国,大小三百余战,每每濒于魂归之境,幸蒙友人相救,能得见真我。齐海历80年,炎赵先君崩,先君无子,恰至秦川犯我炎赵。宗府无奈,寻赵氏族中修为拔群者,领先祖剑,扶社稷于倾颓,还万民以安平,遂朕摄皇位。待至秦川罢兵,朕行先君宾天之祭,登基为皇。后40余年,朕常感念,吾国亦法秦川,开科举,选贤才,为何兵不强、民不富、国不兴?后方察,吾炎赵之水,可育忠国之魂;吾炎赵之山,可壮护国体;吾炎赵之地大,可承万民繁衍;吾炎赵之物博,可修当世之真仙。只是科举,空其名,无其实。府中县中,每科头名次名,具归赵氏显族。赵氏入朝,赵氏为官,赵氏拜相,赵氏封将,及至科考时,赵氏再择赵氏。天下英才何其之多,岂可咸生赵氏门庭?岂可咸具皇室血脉?如此科举,形同虚设。朕欲改之。思及赵氏传承之基,当为此皇位,皇位不绝,则赵氏之私不断。遂朕废父死子继,兄终弟及之规,寻吾炎赵道者,问天命何归。道者语朕,天道不绝,人间自有传承炎赵基业者,并占之,示之。朕循道者所占,寻炎赵之传。
鹏鸟有辞空之日,神龟有化土之时,朕之逆旅亦是将至终程。三途在望,朕望汝等辅佐新皇,传道者之示,顺朕之决法,传我炎赵社稷万代,护我炎赵子民安宁。”
陈卿家本是个精壮汉子,一身紫蟒袍却是遮不住其精壮之姿,方正的脸上,风霜刻画,鬓间也可见零星几点白丝,配上不怒目便圆睁的双眼,倒是一点不显苍老,给人以满满鼎盛之感。
能成为炎赵的“卿家”,自然修为不差,先帝遗诏被他一字不落的背了出来,震得乾阳殿顶的“炎阳浮世”群雕都有些颤动。
“仇卿家,朕倒是要问问你,这先皇遗诏的最后几句是怎么说的?你要是上了年纪,没那脑力,那边趁早让贤,别占着高位,净做些欺上瞒下之举!”听完先皇遗诏的炎皇,起了情绪,越发激动。
仇卿家亦是紫蟒袍,生的星眸剑眉,鼻梁高挺,薄唇微扬,肤如凝脂。他笑笑“吾皇息怒,先皇遗诏臣自然铭记于心,只是先皇好像并未说过,炎皇传人,仅此一位;更未说过,先皇传人便必要登临大宝。20年前,道者卜辞模糊不清,臣也是怕有宵小之辈冒充了炎皇传人的身份,窃了我炎赵国运,所以先行试探。若真是我炎赵传人,自能化险为夷;倘若技止于此,怕是登极了,也过不了两天安稳日子。”
“放肆!仇天德!你是什么身份,也能妄议道者的卜辞?那照你这套说辞,岂不是明日也要派人来试试朕的斤两,看看朕是担得起你的化险为夷,还是崩于‘技止于此’?”
仇天德依旧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底气十足“吾皇说笑,陛下自3年前踏入斩我境,位列当世八大神皇,便是绝对的实力与君临万邦,臣若试之,不提僭越,当属自取其辱?”
“哈哈哈哈哈!”炎皇怒极反笑,若不是当殿的重臣具是修为高超之人,此刻怕已经被炎皇周身溢出的层层高温烫昏过去了:“僭越?!你还知道僭越?!照你所说,倘若朕不入这斩我境,你倒真打算刺君?”
仇天德低下头,无话。挺直的背脊却是无言自明。
炎皇自知对他也没有什么办法,索性不再理他。
“好,你们要试,那便试。朕也要看看,这让你们试过的传人,能不能入朕的眼。陈意。”
“臣在。”陈卿家垂首。
“传洛阳镇守,凡炎皇传人入洛阳者,即宣至离火殿,封继火侯,昼夜罔顾!”
“臣领旨。”
“其余诸卿家,有事留奏,无事退朝!”
几位卿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容的仇天德,和炎皇最为倚重的陈意大将军具是不再言语,其余几位也就不敢再奏禀什么,省的触了霉头。
炎皇倒也吃透了台下这几位的脾气,看仇天德无话自笑,火气更足,但又无处发泄,一甩手入了后殿离朝而去,几位重臣顺势恭送神皇。
乾阳殿外,正武门。
仇天德拉住正欲往镇守司宣旨的陈意:“陈将军,神皇的旨意,你可听懂了?听说这洛阳镇守,可是你早先的牙将。”
陈意笑笑,一个小动作把蟒袍从仇天德手里扯出来“仇相放心,陈某当然是听懂了旨意,妄揣天意非人臣之限啊。”
“那就好,那就好。”仇天德意味深长的打量了陈意一眼,看得陈意心里直发毛。
也不理陈意的感官,仇天德转身出了正武门,往自家的相府走去。
“卖笑啊…….我还是喜欢醉春宵的师师,仇大人,你还是不适合出来卖啊。”陈意自言自语道,加紧了脚步直奔镇守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