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每个女孩子都曾经向往有一个花园,能够看一树一树的花开,看蜂戏蝶舞,看草长莺飞,看春荣秋枯,看四季轮回,再垒冢葬花,吟诗作赋,至少,我是。---题记
梦想总是丰满而现实很骨感。多年以来,花园依旧在梦里遥不可及,我却已经走过了花季,一襟风霜一怀沧桑了,然而,爱花的习性有增无减。体现在生活中,就是喜欢养花和绣花。
最近常常想起小时候。
那时候母亲很年轻,乌黑的头发梳一条大辫子。那时候的人们普遍都很穷,家家户户都是紧巴巴的过日子,孩子们一年难得做几件新衣服,我却是那时候村子里穿的较好的女孩子。而这,源自于母亲有一双巧手。
印象最深的是母亲做的两件玫粉色衬衫。一件给了我表姐,一件给了我。玫粉色的的确良布料是当时最好的面料了,母亲在前襟和衣领尖分别绣上了菊花,表姐的是白色菊花,我的是鹅黄色菊花。现在想来,那菊花应该叫“狮子头”,细细长长的丝儿,弯弯绕绕盘盘旋旋,腰细不禁风,羸弱堪怜又充满动感。
那件衣服是我的心头大爱,却于一场变故中替我做了殉葬品。
那年几岁真的记不起了,只记得是一个夏季,西瓜上市的季节,我穿着那件玫粉色绣花衬衫跟随奶奶去她的娘家我的太姥姥家吃瓜。奶奶领着我从家步走到一条马路边的时候,突然从我的右边窜出来一条大黑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了我的胯部一口!而后被后边一直追赶狗的人们几下打死了!当时我吓得哭都哭不出来了,奶奶也吓坏了。人群散去,奶奶带着我去了太姥姥家,在那里对伤口做了简单处理后吃过午饭就回了家。回到家之后母亲带我去打了狂犬疫苗,之后的好多天里,父亲带我四处去看去叫魂儿。去了多少地方记不得了,只记得有个人告诉父亲,要把当时我穿的那身衣服用塑料布包好装一个坛子里埋进地里,过一百天后才能挖出来再穿,至于为什么我已经记不得了。父亲照做了,我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绣花衬衫被埋进地里,可这一埋,一百天后居然找不到了!就这么神奇的出奇!那个沮丧呀,想起来都是一肚子怅惘!后来,母亲再也没绣过衬衫。
远嫁黄土高原。这里民风淳朴,还保留着很多传统的风俗习惯,其中有一样就是绣鞋垫。平日里村子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总是拿着针线布袋在街头巷口做针线。什么十字绣,拉花绣,绒线绣等等,各种绣法的鞋垫是绣了一双又一双,更有意思的是,姑娘出嫁居然会带好多鞋垫,有的还一双一双缝在红布上装在嫁妆里,或在婚礼现场展示给亲朋好友看,以示新娘是一个能干活儿会持家的好手。
我喜欢那些刺绣,可我不会。
刺激我学习刺绣的一个因素是因为听见老公说他看上了二弟媳妇(弟媳妇娶的早)给二弟弟绣的鞋垫,跟人家要人家不给,他就偷偷拿了人家一双的话,我心里有点儿忿忿不平。“什么尊贵的东西啊,不就是一双鞋垫吗,至于哥哥张开口了不给嘛!”我说老公,这有什么难的,我给你绣就是!
年少轻狂的高傲心气儿,那时候的我不肯低头求人。让婆婆给下了鞋垫样子,描了花样儿,就开始绣了。开始不懂配色,就知道红花配绿叶,也不知道长短针穿插,更不知道线斜着放绣出来好看,就那么平铺着绣,一朵花一种颜色,叶子一种颜色,通常一双鞋垫绣下来,光花朵至少三个颜色!甚至一朵花的两瓣花朵会出现两个颜色!针脚也是参差不齐,乱七八糟的自己看着都害羞,邻居有个会绣花老太太撇着嘴笑话我。老公不嫌弃,说媳妇儿你绣的挺好,一出手就不凡哈!看他乐的样子,我暗暗发誓一定要绣出个样子来!
后来的日子,我变的非常细心。墙上贴了一张画,那画上是梅花鹦鹉,我就仔细观察花蕊的样子以及花瓣色彩如何过渡,出去串门别人家有种的花儿我就看那花的形态;村里唱戏,我不看表演看戏服,戏服都是古装有刺绣图案,我看那刺绣如何走针如何穿插如何过渡……就这样,绣了一双又一双,终于有一天,邻居那好笑话人的巧手老太太说了句:哎呀!你这是徒弟熬成师傅啦!那一刻我知道,我的鞋垫能拿出手了!
再后来,刺绣变成了爱好。穿针引线的过程中,慢慢修炼心性。看一朵花在指间绽放,似乎能听到花开的声音。她是诞生于我心头的灵性,我赋予她生命,她赋予我美的享受。
闲来无事,用一朵花开的时间,刺绣一朵花开。那梦中的花园,似乎也不再那么遥远了。经过这么多年之后,也明白了所学的任何知识和技能,其实都是互相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