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每个貌似微不足道的小动作，以及对小动作的无视、宽松或纵容最终汇集成冲垮堤坝的洪流。至于是哪滴水导致的溃堤已经不重要，每一滴都有可能，每一滴都脱不了干系。
只是，身在洪流之中个体又是多么无助，多么力不从心。别说力挽狂澜，连无动于衷的能力，甚而想法都将丧失殆尽。
心里像装了台随时运行着的计算机，不断对周遭一切算计出结果，只以自认为对自己有利的部分来指导行为，卫东可以说是对那些不太可能有回报预期的工作基本上都是能推就推的态度。因此，他有很多时间穿梭在各个办公室。我的办公室里也就越来越多看到他的身影。
我们就此迅速熟络了起来。他给我的最初印象十分正面。热情主动，且似乎能量巨大（经常会提到与谁谁谁的关系密切，提到他的家庭背景来说明他的能力，仿佛没有他搞不定的事）。我当然是相信他说的话了，对他也不禁刮目相看起来。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那些与他早认识的同事大都不太待见他，只以为是他比较势利的处事原则让人不愉快。
我对后来发现的他的大言不惭，不拘小节等等毛病并没像其他同事一样表现得那么鄙夷。尽管知道他凡事都习惯心中先盘算下得失，但我觉得他对我表面上还是不错的。我以为他表现出来的这些秉性不过是对自己不够自信，说大话只是证明下自己不是平庸之辈。虽然很多时候不太有礼貌，常说些不合时宜的出格的话，但对他了解越来越多以后就知道了其实只是他心中的那台计算机出了故障，经常给他提供错误答案而已。
卫东确实工作上帮了我忙，或许是因为他确实想交我这样一个朋友吧。我们熟悉之后，他的车就不单只为厂长服务了。他会帮我接送客人，有时会给高主任报备，有时就偷偷溜出去一趟。
不只是工作，下了班他那辆拉达就成了大家的私车，经常出去玩了之后都是他开车送我到家。也不只是我，我把他介绍给了不少朋友认识，有时一起出去玩，他也会在节目结束后一一送人回家。只是，他的功利主义思维在此时也常有暴露，好几次送人（当然是他觉得无足轻重的人）到离家还有几百米地方就把人家赶下车了，怨声载道！
卫东开车送人回家，自己却要最后才到家（其实这是那个私家车没有普及年代的日常，每个先有了车的人都要做，且大多都乐意做的事），按他心里那台计算的算式算出的结果，他是吃了亏的。但无奈他又实在抵挡不住结识这些人的愿望，也就只能勉为其难了。
当然，他只是出了力，油钱，那就得是厂里承担了。他总是有办法弄到厂里签约的油库的加油卡，这也是他那些让人不得不佩服的本事之一。
有时，他也会抱怨，像是大家占了他便宜似的。但大家并不以为然，因为不只是我知道是他揩了谁油，而且把别人丢在离家几百米地方的劣迹也挤干了对他存有的那点感激。受害者小冉常常耿耿于怀：“还不如不送，我自己打个的直接到楼下，这厮把我放在那，再打的又太近了，想到大半夜要走好几百米，心里就来气。”
卫东同样不以为然，每次都是厚着脸皮哈哈大笑说什么锻炼身体之类的话。他的计算结果很简单，都送了你一程，这点路算什么？
真的是机器的逻辑，冷冰冰的。
再后来，油卡也弄不到了，不是他没本事了，而是被他们加完了。
“调你科里来吧！”卫东在办公室对我说。
早安，二月三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