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经历过所以知道。他知道看到一瞬注定不能停留的美有多么幸运。那种幸运让他经历过的所有痛楚的总和都显得肤浅苍白。他也知道当那树叶不足以落下,列车不足以开动,鸟儿不足以发出一丝婉转的一刹那掠过,一切的幸福都会变成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他的心上和回忆里。
他知道,他经历过所以知道。他知道当任何一丝让他再次可以捕捉到那片云海中最美的那朵并让他体验那一瞬的可能性出现时,他都应该像他拒绝任何他应该拒绝和他想拒绝的事情那样堂而皇之又豪不失风度地躲开。可他偏偏没有。
他知道,他经历过所以知道。美只有在那一刻存在,过后回忆带来的重量会让多愁善感的人不堪重负,然后再干出一些荒唐事。也许是今天,也许一万年以后,总有人会干出来。他恨不得刨开滋养的大地,恨不得烧掉一切可能成为有一个后患的种子,恨不得隐居深山或是远渡重洋。可在那个阳光斜照伴着难得凉意的午后,在那两个隔开两个世界的建筑物中间假装漫不经心地走过,假装他的一切步调都是出于除了仰慕、欣赏、崇拜、痴迷以外的任何感情。他具备了所有条件,失败了一次。他应该放弃,他偏没有,偏任由那股来自远古并将毫无疑问的抛射到未来的伟大又微不足道的引力温柔地勾住他然后野蛮地拉扯他。他偏在他认定下一眼就离开再承认失败的时候,眼睛右斜了世界见过的最伟大的数学家、物理学家、建筑学家都可以忽略不计的角度。他看见了,他没忘记,也不可能忘记的。
他愣住了,他跑开了,他笑了笑。
他知道,他经历过,所以他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