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我一个医科生,到了医院却束手无策。
在微信里同医生说明情况后,得知还可以挂号,正好苏铁不在,我便匆匆赶去医院。
“你知不知道,你有时真的很让人讨厌。”
我知道,我都知道。谢谢你冷着脸向我挑明一切,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于你而言是如此困扰。
我还有很多句“我爱你”没有说出口。我想拥抱你,我想把头埋在你的颈窝,我想在起床时将我们的双唇轻覆。我想在你回家时藏在门后,在你开门的一刻“哇”的一声叫出来,再把疲惫的你拖到餐桌前,已摆好的碗筷和热气腾腾的饭菜都在你面前。
为了这样的生活,我决定直面很多事情,亲手把心底的小兽关在笼中。
因为开了加号单,等待的时间比较长。我坐在大厅的席子上,哆哆嗦嗦,哆哆嗦嗦,呼吸浅而快。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够融入空气中,无人能察。
几个小时的等候,终于看到屏幕闪过我的名字。进了诊室后,才是磨难的开始。
医生单刀直入,问起了症状。我试图向他阐明我对人际交往的恐惧,团队合作的避之不及,以及因为过度思虑而无法入眠的痛苦。
思路多清晰啊!可是嘴怎么就那么不争气呢。哒哒哒哒,哒哒哒哒,我的牙齿在打战。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捏成一条细长的线,这条线扭曲而断续。
医生大概也是对这类情况见怪不怪。他一遍安慰我,一边解释这只是普通的焦虑。开了几张检查单。
检查结果两句话就能说明:长年社恐,药物调节。
医生和蔼地说:“你本来可以活得更轻松。”
医生说:“你是医科生,应该就能明白,有些情况,心理干预不好进行,我们确实需要药物治疗。”
是,我都明白。但还是好难过啊。我曾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内向的正常人。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需要每夜与卑劣的内心对抗?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内心向往着逃避一切人和事?
这世界上真的有轻松的活法吗?
我攥着手里的药盒,这些药副作用明显,短时间内却不能见效。但这是我的希望,是我通向“轻松生活”的钥匙。
我想以一个最阳光的姿态,去温暖苏铁。
离开医院,正走向地铁站,一个人与我擦肩而过。她看起来那么慌乱,背影却那么熟悉。
“苏铁?”
她回过头,突然冲过来紧紧抱住我。这个人,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
…真特么的有一点小感动啊。
她拉着我的手,往地铁站走去。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苏铁啊你怎么在这儿?犯病了?附近有个脑科医院,要不我带你去看精神科。”
她竟没同我插科打诨,而是紧攥着我的手:“我应该陪你。”
“本人四肢尚健全,还不缺个贴身侍卫,你可以排个队,几十年后来给我推个轮椅。”
苏铁…她在发抖耶。
“我知道你去哪里了,你电脑微信没有关,我知道你要做什么。”
“你知道得…太早了一点吧。我还想把自己内心丑了吧唧的小兽掐死先,再让你看看超棒棒的我!”
地铁上有点挤,她一手扶着柱子,一手圈住了我,这样刚刚好。
她俯下头,贴着我耳边喃喃:“我应该陪着你的…我爱你,也爱着你内心的小兽。”
哇这个人突然煽情真受不了!我…我有一点想哭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