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回不去的故乡

和女儿散步走在河边,看见一只彩色风筝在空中飞舞,想起小时候父亲带我去大操场去放风筝。操场上只有我们两个人,春天的风很大,很快风筝就飞得很高,父亲说棉线不够了,去买了一捆接了起来,风筝飞得更高了,远远的成了天上的一个点。我心里自然是很开心,突然,线断了,风筝随着风飞走了~慢慢地看不见了,我很沮丧。

上次回家跟父亲聊天,他感叹说人生中很多事也是超出计划的~这让我想起初中毕业时,母亲让我考师范留当地,我自己想读高中考大学,父亲说好女儿志在四方,支持我考高中。从此走上了不归路~我考上了武汉的大学,后来又考上了广州的研究生,毕业后结婚了,跟着先生先后在广州、北京、上海居住,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从此再也没长久回到家乡。

父亲跟我谈过这件事,他希望我能在他上年纪的时候回家乡工作,毕竟他只有我一个女儿。于我,先生回内地工作几乎不可能,儿女在大城市读书视野更广阔,我是两难的。我坦然地把我的想法和顾虑告诉了父亲,父亲表示理解,从此再也没有跟我谈这件事情。

我也说,如果哪天你动不了,我会回来照顾你的或者你就跟我来大城市生活吧,但我知道父亲是不愿意的,一来不想给我们添负担,二来谁老了会想离开家乡呢,落叶最终想归根。

看见风筝的时候,我不禁想,如果我是父亲手里的那只风筝,父亲一定也体会过风筝高飞的成就感,体会过风筝飞得太远的担心,以及风筝断线飞走的沮丧~一切已经不在他想象和控制之中。

最近一年和母亲的聊天中,母亲跟我说,父亲抱怨她当年支持我考高中考大学~而这当年明明是父亲的主意啊!我想父亲在心里后悔把“风筝”放得太远了,当时眼泪就流下来,我有很长的时间反感和延误父亲的过度控制,然而在我的前途这件事情上,父亲从来没有控制我,而是尽力去支持和托举我,我很感恩。

今年父母已经67岁,上次回家母亲跟我说,年初的时候她和父亲都不约而同地做梦,梦见家里的墙开了裂缝,我知道那是他们内心随着衰老内心安全感的开裂和崩塌,他们的内心依然在等待我的回去,又或者在等待我的邀请。

不管多难,我都要在生命的最后一程陪伴他们,让他们心安,让他们宽慰,这是我要去做的,我不想给我和他们的生命留下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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