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晨雾，这几天又是个好日子，’’梁树广说。

  ‘‘您打算上哪儿去？’’梁树广儿子梁舒华问。

  ‘‘去到远方大城市，等过春节的时候才回来，我想明天天未亮就出发。’’

  ‘‘我要想法快点长大，长高了，’’梁舒华说。‘‘这样，如果你在大城市打拼累了，我就可以帮您忙了。’’

 ‘‘我可不希望你那么快长高，长大，这样你就没有童年了。’’

  ‘‘是啊！’’儿子说。‘‘不过长大了我可以看到他们看不到的东西，比如说飞在天空中的飞机，我知道它们很多都叫波音。’’

 ‘‘他们怎么会不知道，眼睛不行吗？’’

  ‘‘他们没有看过课外书，也没看新闻，这是我从课外书里头看到的。’’

   ‘‘这可就怪了，’’梁树广说。‘‘他们可是天天看电视的啊，应该知道有飞机那回事的。’’

  ‘‘您可是经常跑去村头看电视的，您的见识应该不少吧？’’

   ‘‘我是个不同寻常的人，看电视只看新闻的，从来不看什么电视剧之类的。’’

     ‘‘不过您现在还能坚持到村头那家看电视或者新闻吗？’’

      ‘‘我想我还是有的，毕竟我还没老到走不动，不是吗？’’

      ‘‘我们还是把昨晚他们送过来的大白菜拿出来晒晒太阳吧，’’儿子说。‘‘这样我就可以做美味可口的酸白菜了。’’

      他们从家里拿出晒白菜的晾杆，梁树广把晾杆一一架好，儿子提着几捆大白菜和用来切开大白菜略带锈迹的菜刀，把大白菜用菜刀一分为四，穿上竹条挂在晾杆上，不用担心有人来偷他家的菜，只是他家靠近山脚，白天鸟儿特别喜欢光顾他家门口，所以他要特别的拿出用旧蚊帐做成的像渔网一般的网兜盖在晾杆上面。尽管他相信没有人会顺手牵羊拿走他家的白菜，但他觉得没有任何保护措施的大白菜是个致命的诱惑。

      做完这一切后，他们父子俩顺着原路，从淌开的大门走进屋里去，梁树广把多余的晾杆靠在墙上，儿子把砧板和菜刀搁在厨房的案台上，房子不大，里面摆着一张小小的台子，两把简陋的木凳子以及放碗筷的柜子。

在有点坑洼的泥砖墙上挂着两幅发旧的全家福黑白照片和几张写着梁舒华名字的奖状，这是梁树广他家唯数不多的装饰品。本来是有三张排成品字型挂着的照片，后来因为梁树广的妻子抛下了他父子俩跑了，他就把那张唯一的照片给撕毁了。

‘‘有什么吃的吗？’’

‘‘有还没煮好的玉米粥，加糖的，要吃点吗？’’

‘‘不。我有小小的糖尿病，医生说吃不了甜的，要我给你看着火吗？’’

‘‘不用。再等一会粥就好了，也许不用添柴用余火就煮好了呢。’’

‘‘我把糖拿走好吗？’’

‘‘当然好。’’

其实是没有糖的，放在炉灶旁边的盒子里面空空如也，只是用来摆饰，梁舒华已经忘了到底是哪一天家里再也没有买过糖了。然而他每天都要说这样编的一套谎言，老爸也没有什么糖尿病，这个他也知道。

‘‘我去弄点酸菜回来，你去门口外面晒晒太阳可好？’’梁树广说道。

‘‘好吧。我有张昨天的报纸，我来看看篮球赛的消息。’’梁树广不知道这个报纸是不是真的，但是他儿子还是从床头拿了出来。

‘‘这是隔壁家五叔给我的，’’梁舒华解释道。

‘‘我弄到了酸菜就回来，我要把你的玉米粥和我的酸菜一起摆在桌子上，待会粥好了咱们就可以享用美味的早餐了。记得等我回来你要跟我说一下篮球的消息。’’

‘‘放心吧，广东宏远队不会输的。’’

‘‘可我担心辽宁衡业队会赢。’’

‘‘相信广东宏远队吧，老爸。别忘了它有伟大的球星易建联和朱芳雨在，再加上国家队队长在’’

‘‘我担心新疆广汇队，也担心四川队。’’

‘‘是的，当心点，要不然四川队你更加要操心了，毕竟它没有过打过季后赛，而且是初来咋到的，经验什么的多少有点欠缺。’’

‘‘你好好看会报纸，等我回来再跟我讲讲比赛情况。’’

‘‘您看咱们是不是要准备买张带二的特码，兴许会中呢？明天就十二号了。要不就买十二好不好？’’

‘‘这样做可以啊，’’梁舒华说。‘‘不过我记得你上一次买的也是十二，这次买能中吗？’’

‘‘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你能去村尾买一张特码是十二的吗？’’

‘‘我现在就可以走去村尾买。’’

‘‘买个特码要五块钱，谁会为这五块钱买单呢？’’

‘‘这个问题简单得很，我总能借到五块钱的。’’

‘‘我想没准儿我也能跟别人要到五块钱，可我做不到，不想跟别人借钱。因为第一步你借钱了，下一步你就要讨饭吃了。’’

‘‘加多件外套，老爸。’’儿子说：‘‘别忘了这是春寒季节，容易得流行性感冒。’’

‘‘也是人们播种希望的季节。’’梁树广说道：‘‘这个季节人人都是理想家，我现在就去弄点酸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