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告别的离别

今晚,班长让我帮忙交一份教材资料给学校,看到他骑着粉红色女式摩托车,我问是你的吗?

他回答,不是,女朋友的。

——哪个专业?

——美术!

——在实习的时候认识的?

——不然呢,不然怎么认识美术生……


我就一下子想起他。

熊钊华,江西景德镇人。这个地方老出民间艺人。

跟钊华相识在东区饭堂,我们都经常在同个时间点去吃饭。他,高高的个子,瘦瘦的,很帅!我说的帅是真的帅。有点像陈冠希,但他比陈冠希瘦多了。

他说他是美术生,就住在我宿舍隔壁。他中规中矩,没有奇装异服。如果说他有特别之处,那就是,他略显孤单。

我认识他时,他应该是大二还是大三,反正比我高一两个年级。那时,每到学期末我就找他帮我买火车票,那时,我还不会网购,也不会订火车票。他每次都帮我订到,陪我去火车站拿火车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数学系的我的老乡。我怕他会喜欢我,赶紧把老乡介绍给他。他说,你个傻子。

那时,我不知道火车票那么难抢,后来,没跟他一起玩了我有电脑了,会网购了也会买火车票了,我却没有一次抢到回家的火车票。

他小说写得不错,记得他空间里有几篇文章,把“茶叶蛋”这个梗写成了武林小说。

他经常跟我说:“我很有空,你想去哪里叫我陪你去行了。”有过几次,我来学校老早叫他去车站等我,他立即丢掉画笔,满手颜料就来了。每次去车站搭车,他都送我出来,虽然只是送到学校门。

记得那时,我身体不好,他大半夜买药送来学校给我。我说,可能要挂了,他就去瞎忙着借钱给我。他笨笨的,话不多,但开口就说些我不认识的方言,比如:滚犊子。

学校举行“三笔一画”比赛时,我老向他借颜料,借纸笔,我说,拿到奖了就把奖品给你。他很开心,也帮我画了。我在他的作品上写上我的名字跟我的作品一起交。但每次被选上的都是我的作品,结果出来时,我奚落他一番,他说他忙,没认真画……从手机里翻很多他的作业给我看。确实很好看。他说,比赛画的那些时间太短看不出水平,真正画画的人用三年才画出一幅画。然后,我就问他,你作业画多久?三个月?他回答,差不多。

一晃两年过去。最后一次,我拿奖品给他,他叫我陪陪他,我说没空。他生气说,每次都是你找我我有求必应,我找你时你又说没空。他说,他感觉被利用。我跟他解释一番说我要兼职,不兼职没饭吃。他说他请我吃饭。

那次奖品是一个资料袋,我进洗手间洗手出来资料袋不见了,就花了5元买了一瓶饮料给他。

傍晚,路上碰到他,也许是偶遇也许不是。他说,上车吧,我送你回宿舍。我上了。宿舍门口下车时,他说,他喜欢我,我拒绝了。晚上他打了几个电话给我。我没接。用很恶毒的话骂他,我说,你图我个啥啊?我又丑,又笨,又穷……最重要的我不喜欢你!我们是好朋友!

挂掉电话后,又发了几个信息给他才拉黑。大约是说:“以后没事不要打我电话,有事也别打我电话。我不想看到你。”

他还是用了别的电话打进来,我换了校园短号由634320换成了664320。

他性格很好,很隐忍,很柔弱。我也感觉我在欺负他。那时,不是不喜欢他,而是感觉有点惋惜,要是他不是美术生就好了,我想不出美术生能做什么。画画能卖钱?他说,以后画画为生,他说以后要为我开画展,他去我空间里偷过照片,为我画过画像。

他说,他会烤陶瓷,烤很漂亮的杯子,他说要送些给我。我说,得了吧你,看你那酸样只会吹牛。他就真的在暑假后拿了一套杯子过来了,小巧玲珑,很有特色,外型是个半开的荷花。杯托是荷叶。但我摔烂了。那时,看得到他很生气。他说,这是作业,烤了一大堆才挑出几只好看的就被我摔了。

第二天早上,我出门准备吃早餐,他拎着一瓶豆浆,两个鸡蛋还有一些油条在宿舍大院门站着。他朝我扬扬手,我看到了退回宿舍不再出来。

要是他不是美术生,或者,不是外省的,我真的会接受他的。我承认我对他歧视过。

自那后,我每次去饭堂吃饭都绕远远的,在别的饭堂吃饭,

再后来再也没见到他了。大概他毕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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