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葛阿姨说,湘潭的树木落叶很晚,一般要等到来年三月,新叶长成,去年的旧叶才会完成使命,离开枝头,回归土壤的怀抱。这时候,总喜欢一个人,骑着车,慢慢悠悠地行进在满是落叶的林荫道上,听着车轱辘轧过树叶清脆的咔咔声,期待着林风吹过,任由落叶纷飞迷离双眼的感觉。一叶知秋,一年的回忆,或开心,或悲伤,时间到了,叶落归根,埋葬于春天,成为养分,肥沃土壤,滋润新叶,这样的过程我喜欢称为春祭。
春祭三月,雨水充沛,无所事事的轻松与懒散是雨季的自带属性,大雨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小城和它的住民,似乎一心想让人们在慵懒中忘记什么是天晴。我有一把很帅气、很拉风的红色大伞,下雨天撑开它完全容得下两个人,浸泡在湘潭的三月雨季,日日承载风雨的它劳苦功高。也许是受日韩动漫的影响,我更喜欢把这般伞臆想成一把红色的大剑,偶尔会喜欢像小孩子一样躲在门后,待室友毫无防备之时大吼一声“Excalibur!”。伞为我撑起了三月的雨季,却遮掩不住心中的淅淅沥沥,这感觉仍旧是潮漉的,像是晒不干的衣服,不停地滴着水。
“药不能停”,是三月室友对我最常说的话,小柴胡、板蓝根、牛黄解毒片、阿司匹林、头孢,中西结合,双管齐下,依旧没有治好二月的旧疾。三月的我像一株背阴植物,心向光明却身处黑暗,一整个月疾病缠身夹杂着阴雨连绵,神经一直紧绷着,那个时候的自己简直就是负能量的化身,抱怨天气,抱怨医生,抱怨自己,从前习以为常的健康突然翘班,猛然间让人不知所措,无所适从。整个人就像坠入黑暗,看不见黎明。梦里都是下雨的场景,我撑着那把红色大伞,一个人走在校园里,周围没有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我只是一直在找回去的路,雨下的很大,就像今天从梦中惊醒,湘潭又下起了大雨。
我本身并不讨厌雨季,在潮湿的季节,品一杯暖茶、读一本小说,察觉着生活的蛛丝马迹,企图寻找自己的每一丝踪影,从未想过终究还是会在人海中迷失了自己。习惯了清一色的白大褂、装满药液的药瓶、刺鼻的消毒水味儿,看着药液顺着输液管慢慢的注入身体,针刺处并不疼痛,却有一种奇异的清凉,“打完吊液病就能好了吧”,我心里总是这么想着。每一次挂完水都小心翼翼地问医生是否还需要复诊,但每次都得到的总是与期待中相反的回答。
三月仿佛就是忧郁的代名词,伴雨而起,伴雨而眠,从未捕获的期许却总是成为触手可及的虚拟,那个阶段特别喜欢听陈粒、花粥、雷雨心的歌,总觉得平淡中却拥有震撼人心的力量。三月是四月的楔子,比起三月的冷雨,我果真还是喜欢四月的谎言,美丽到让人以为永远可以停留在这最美的季节。
阳光正好,杨柳依依,清风抚面,暖暖的阳光透过层层枝桠,在青石灰水泥地上留下斑驳的树影。这是不知所云的春季,也是不知所云的春祭,就这样悄然来临。
三月春季,三月春祭。
—陈出新(推推/洛冬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