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
试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梅雨时节的雨,总是绵绵不断,无边无际,难怪贺铸拿它来比相思闲情。我有段时间挺不喜欢雨的,就像我的名字里有个“阳”字;就像我曾喜欢的人名字里有个“晴”字。
“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啊?”好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每每这时我都会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假装吃惊地反问:“有么?”但那个我叫作晴哥儿的姑娘问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一边慌张,一遍在脑海中搜罗理由,我转头看到窗外的雨,“因为我不喜欢下雨”,我答。其实也没有那么讨厌下雨,我只是不爱笑而已。
“我也不喜欢下雨,”晴哥儿眉头一皱,“可它还不是一个劲儿地下。”我心头也一皱,脑中想:坏了!这下我真的讨厌下雨了。
我第一次明白这句话的道理,是在晴哥儿拒绝我后的第三天。我似乎早就料到了会被发好人卡,但还是热血一上头去表白了。我说我为你写了60首诗。她挤出一个“笑容”,然后假装吃惊地反问:“原来你诗里面写的都是我啊?”我知道再去深究她到底懂不懂已经没有意义。可能她只是假装看不懂,就像我只是假装不喜欢雨。反正她不喜欢我是可以肯定的。
我在椅子上苦苦思索,为什么晴哥儿不喜欢我。因为我不够帅?因为我不够体贴?因为我性格太过于怪癖?真是我写的诗太难懂,无法打动人?第三天早晨,我把我的缺点想了个遍,似乎所有的缺点都有可能是她不喜欢我的理由。于是我开始回忆起我们第一次对话的那个雨天。她说:“我也不喜欢下雨,可它还不是一个劲儿地下。”
你看,我想了三天,没想出个结果。就因为一句话豁然开朗了。晴哥儿不喜欢我,不论是什么理由,她反正是不可能喜欢我了。但雨还是会一直下不是么。我还是要做我自己不是么。从一个得不到的姑娘那里得到一个道理,我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悲伤。但是我走出来了,找人打了一场球,身心舒畅。我继续写诗,并且不再局限于写一个姑娘,我可以写这世上所有的姑娘。
直到毕业,我都没有谈过恋爱。朋友们都劝我,别为了一个得不到的姑娘,错过了一大片花丛。我依旧挤出一个“笑容”,反问道:“有么?”我自己心里知道,我只是没有遇到一个愿意去读懂我的诗的人。只要她不来,我就继续写。
毕业的第一份工作,我进了当地一家报社。我原本只想写稿,但是新进报社的人都要外出拉广告,见客户。这对有社交困难症的我来说简直就是煎熬。每天早上起床,都会感觉焦虑,因为今天又要见几个陌生人。我不知道如何在陌生人面前说话,不知道在陌生人面前如何微笑,不知道如何就能跟第一次见面的人混的就像老朋友。外出见客户煎熬,回单位没业绩领导批评。在蓬头垢面地挣扎了一个月之后,我选择了放弃。
身边的人都说再坚持一下就会好的。可是我知道,习惯可以改变、技巧可以学习、酒量可以练习,但是情绪不能压抑。这里的游戏规则不喜欢我,但是雨还是会一个劲儿地下,我还是要做我自己。
毕业的头半年我换了3份工作,最短的一个只干了半个月。因为我知道,我就只有这半年时间可以去试,时间再长我就不是“应届别业生”了。最后终于补录进了一个做新媒体的单位,我的主管告诉我:“你的笔试成绩挺好的,但是面试成绩就落后了,因为你面试的时候太冲了,我们这有一个老领导特别不喜欢。不过我们这突然有人离职,所以补录了你。”
“那我真是幸运啊!”
“可不是幸运,就是你面试的时候说的‘优秀的人只想把事情做好,而不愿意花时间去照顾愚蠢的人的那点玻璃心’这句话打动了我,我们这都是年轻人,要的就是做事情,我认为你很适合。”
我没有告诉他,这句话是乔布斯说的。我只告诉我自己:坚持做自己,是可以等来幸运的。
在这个单位干了半年之后,隔壁办公室的策划小姑娘在聊天窗口抖我:“我看了你的主页,原来你还写诗啊!现在写诗的人可少哦。”
“自己没事儿写写。”
“有几篇我挺喜欢的,但也有些我看不太明白,你能给我说说么?”
“有人不喜欢雨,可是雨还是一个劲儿地下。因为它知道,总会有个特别喜欢雨的姑娘,在雨中欢乐地奔跑。”我敲下这段文字,心中暗叹:我终于遇到一个愿意去读懂我的诗的人。
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她读懂了我的诗,也就读懂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