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Holly兔小妖
我是一个标准的85后,出生在标准的农村,生长在小镇。大学以前都没有真正走出过那座安逸的小县城。通过高考,我摆脱农门,进去城市,并且在那里工作,安家,算是扎下根来。这种情况一般会被贴上“凤凰女”的标签。
八十年代的中国农村是什么样的景象?在我仅存的记忆中还躺着一些模糊的印象。
春天播种后,妈妈会在烈日下,手持竹筒亲自去给苞谷授粉,周围飞舞着蜜蜂和蚊虫。
收稻子用的是脚踩式简易打谷机,大人们干得热火朝天。三五家的小孩子也在水田里找到了游乐场般的乐趣。小小的秧盆是我们的海盗船,铁打的犁头是大家的滑板鞋。一不小心打个倒栽到泥泞里,满身泥完全分不出谁是谁。
收麦子是最开心的时节。男人们负责第一道工序-手动打麦子。女人们负责第二道工序-用风车把多余的麦穗、杂草掸出去。小孩子们最期待的自然是中午那一顿锅边馍加攉菜(音:意思就是各种蔬菜的大杂烩,主要是四季豆和洋芋)。一口大铁锅,中间炖着菜,周边是新鲜麦子打成粉揪的粑粑。一面炕成锅巴,另一面保留着奶麦香。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会流口水。那是记忆中的味道,也是找不回来的味道。
每年秋收后,爸爸会用自行车驮着过好称的粮食去“上公粮”,意为粮食税。这就算完成了一年的大事,终于可以松口气。
到了冬天,燃个火盆,全家人围在一起烤火,顺便扔一把花生到火堆里,仅仅闻着香气就满足不已。
到了过年那几天,更是幸福到冒泡。穿新衣,领过年钱,吃不完的糖果,无拘束地玩儿火炮儿。大人们都忙着团年,走亲戚,搓麻将。小孩子就像是脱了缰的野马,获得从来没有的自由自在。
后来我该上小学了,跟着爸妈到了县城。一家人住在爸爸厂里分的房子里。对,是楼房,专门提供给职工休息的。虽然只有十平米的小小一间房,但能在一起开始全新的生活真的非常开心。
从那以后,每年暑假,农忙假(我就读的乡村学校是要放这个假的。农忙时节,学校放假让小孩子回家帮忙),回老家就成了我的节日。
此时,童年是放假回老家,爬树捉蚂蚱。
记得每年暑假里,奶奶做的手推苞谷粑粑的香甜。记得我们家没有石磨,得到别的院子去借磨磨面。每次我和奶奶都要翻过一个小山坡,强忍着内心对邻家院子数条大黄狗齐声咆哮的恐惧。
记得我那时候还没有灶台高,奶奶给我一张小板凳。我就这样守着慢慢变成金黄的饼,然后吃下第一口。一边张大嘴巴哈气,一边露出满足的笑容。
所以,童年在我的记忆里又变成了那一块冒着热气的苞谷粑粑。
放寒假,我也要回老家。这个季节最让我期待。因为物资匮乏,小孩子是没有什么零食的。可冬天就不一样了,我最喜欢的苞谷花儿爷爷会挑着他的担子走家串户地吆喝:“爆苞谷花勒,爆米花。加柴两块,不加柴一块”。各家虽然没什么钱,但是苞谷总是有的。奶奶拗不过我的软磨硬泡,总会答应我的要求。
现在很少见到那种原始的爆米花家什了,一些古镇旅游区还些许可见。可是味道却不再是那个味道。
当人们的主要奋斗目标还停留在温饱阶段的时候,其他的都成了奢求。也正是因为物资不能有求必应,让我们更能在得到的时候体会到十分的充盈和满足。
考上大学,我从小县城来到当时的三线城市,现在的一线城市。一切都是全新的,这就意味着可以开始过不一样的人生,成就不一样的自己。这也是为什么毕业之后,我果断拒绝回到家乡的原因。
涨了知识,见了世面,变得强大,挣了钱。我离家也越来越远,回家屈指可数。
“近乡情怯”说的就是我现在的心声吧!虽然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但却迟迟没有踏上回乡路。其中有很多复杂的情绪,说出来的,隐藏的,直面的,躲闪的。每个人都有那么点病,在自我疗愈的路上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