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生长在乡下的缘故,到城里以后,对绿色的贪恋几近痴狂。
安家城里,每年春天必逛花市,走亲访友,肩扛手提,不是土就是花草的苗。以致家里的角角落落,绿意萦绕。阳台窗台挤挤挨挨满满当当,灶台角,调料架,妆台架,家具的顶、、、、、能放的地方全都绿枝婆娑,企图像乡下一样无处不绿。个别的开出花来,纯属意外,生机盎然的绿着,我就心满意足。友人索要,只可掐芽,不可搬盆。
尽管如此,仍然觉着焦燥,要不时的回到乡下,大口大口的呼吸,扯着嗓子在旷野嚎叫几声,细细的品品炊烟的味道, 心才回复柔软而安定。近几年家中变故,不再回去了。可是还是想念啊——即使萧瑟的冬天,那麦苗也绿的一望无际啊,更不用说春夏秋了,那接天连地的绿啊丰满饱胀汹涌的无词可以比拟。
十年后的今天,莫名的就淡了,走亲访友,总要捡长得旺实的送个两三盆 ;同事张嘴,很豪气的说:随便拿,想搬那盆搬哪盆。
留个几盆,怡怡性就好。
淡去的何止花草。一分钱也舍不得乱花得我依然舍不得乱花一分钱。但是,遇见喜欢的,对上眼,不管有用没用,习惯性的思量片刻,还是会出手,回家欢喜几天。能奢侈到哪儿去俭省了半辈子的人。
财政大权交给了老公,再也不过问,只要我需要时有就行。其实也没啥可需要的,布衣清水淡饭,于我,足够。
老公很焦虑:老了怎么办?
一天三顿三个馒头一碟咸菜就行。
病了呢?
小病就治,十万以上就算了。
放屁!卖房也要看!
农村出来的我们,没有经济底蕴,又没有特别的能耐,打了半辈子的工,也就混个衣食丰足。没有足够的钱应付不测。不过话说回来,钱这东西,多少才是个够呢?如果不幸,有多少也是枉然。
我没有欲望挣钱了。年已半百,我想过我想过的生活,一本书一杯水就可。
他依然焦虑。
这世界,对于没有多少文化底蕴的我来说,太过浩渺,太过神秘,太过陌生,也太过向往。好不容易来此世一遭,节衣缩食起早贪黑辛苦劳累了大半辈子,好不容易有吃有住,好不容易有了这片刻的清闲,我不想浪费。我想认识这个世界:自然、人类、宇宙、哲学、美学、过去、现在、将来、、、那么多那么多,我怕来不及,甚至来不仅认识我自己,我此世的生命就会烟消云散,生命太过脆弱,意外和明天谁先敲门,我无法把握。我无法把握——眼睁睁的看着年轻的母亲挣扎在死神手里,而我,无能为力,我无能为力。
我能把控的只有当下。 请原谅,老公,我不想为挣钱而挣钱了。辛苦你了。谢谢你对我的包容和成全,我实在不想浪费时间,我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了,除了我想做的事。
余生,我只做我想做的事:爱,欢喜,求知,以无心为心。
回顾上文,这不还是贪吗哪儿就淡了呢?更贪婪了觉着,只不过换了个名目而已。所以应该改名为:淡不去的贪才对,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