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电影类别里,家庭片属于非常难拍的一类。因为家庭很难有太大的矛盾和命运起伏,更多是来自成员内心的感受和心理变化——心理描写显然不是电影长项——所以,如何通过琐碎细节的影像,将人物的心理变化和情感表现出来,非常考验导演的能力。
在亚洲电影里,日本和韩国非常擅长这类电影的拍摄,当然我们国家也不错,香港有许鞍华,而大陆有马俪文。今天就为大家推荐马俪文的《我们俩》。
小马(难道原型是马俐文自己?)是个大学生,风风火火是她的代名词:走路在跑,做事在赶,就连说话也像炒豆子般噼里啪啦。当然,她的性格也非常火爆,三言两语不合就甩手走人。
为了上学和勤工俭学的方便,她到处寻找价钱便宜、交通方便的出租屋。经过一番寻找,她终于找到了一间屋子。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竟然是一个比她还厉害的老太。
从第一次看房交手,她就败在老太的手下。
小马想压价,结果老太直接抛出“嫌贵找别家”的逐客令,根本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小马当场气得不行,但她却不得不接受,因为这房交通非常便利。
之后,俩人又几番交手,小马毫无悬念的败下阵来。
一次次失败,让小马憎恶起这位老太太来。她觉得老太太贪财、刻薄、脾气还怪。要不是找不到合适的房子,她早就离开了。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其实这位脾气古怪的老太太非常可怜。
金老太骑过马挎过枪,年轻的时候和双枪老太婆有一拼。然而,无耐再辉煌的过去始终会过去(四级汉语测试题),曾经飒爽英姿的金老太和其他老年人一样腿脚不便行动迟缓。世上唯一的亲人——继女早已外嫁出去,并且极少回来看她,她成了一个留守在老旧胡同里的迟暮老太。
她时常坐在屋里望着太阳一寸寸走过身旁,在孤寂冷清中静默度过一天。没有人说话是最大的问题,如果有一只狗偶然跑进院子,她可以和它聊上一个下午。
所以对于租房,赚点租金是其次,能有个人聊聊天才是最重要的。小马的出现刚好弥补了这个空缺。老太太把一间房租给了小马,开始了和小马有吵有闹有哭有笑的经历。
刚开始, 俩人为了电话、暖气等问题互相掐架, 拍桌子、踢板凳,甚至把老太太的心脏病都给气发作了。这样大的动静,自然到了一个要逐客,一个要退房的地步。
可是,那些引发矛盾的原因却一一真相大白,误解随之消除。加上俩人对彼此的深入了解,俩人竟然相互喜欢上了对方。小马把金老太当成了自己的奶奶,而金老太把小马当成了自己的孙女。
那种超越血缘关系的亲情确实非常动人。特别是当小马翻山越岭去看已经就不出话的老太太时,老太太紧紧握着小马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俩人眼泪直淌也不去擦,仿佛一个动作一个眨眼就会分开。
看起来,这仅仅是一部关于租房的家庭故事,实际上它传达了关于人生的隐喻。
老太太作为物质(房产)和精神(经验)的富裕者,拥有强势的资本,却因为身体的束缚无法随心所欲的利用,连走几步也需要拐杖的帮助,她因此变成了弱势。所以她对房租的坚持和守旧的执着,实际上是想守卫自己的最后尊严。她一方面害怕不被重视,另一方面又害怕被重视后再次被遗弃。
上天是公平的。女孩虽然物质和精神都非常贫困,却拥有自由自在的青春。走路做事风风火火,看似什么事情都可以轻易实现,但面对纷繁复杂的社会人际关系还不能游刃有余。正是有了老太太的存在,才让女孩真正开始接触社会,走进属于自己成年生活。
最终老太太带着圆满老去,而小马脱离少女阶段成长为一位将要走进婚姻的女人,而她也将在未来面对老太太所面对的问题。
人生在往返、重生和消逝中获得另一种意义。
注释:《我们俩》(You and Me),马俪文导演,2005年中国出品。
(全文完,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