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亲节之前的一天,我抽空去电影院看了阿米尔汗主演的《摔跤吧!爸爸》,这部电影已经在国内上映一个月多了,早已经引发了大规模的讨论热议,我确实追的晚了,尽管在之前了解了较多的周边信息,在真正观影的时候,还是看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阿米尔汗的电影作品不多,但部部精品,有人说他是印度国宝级的人物,他演戏,导演,制片无所不能,他的迷人性格让许多人为他倾倒,最难能可贵的是他还关心印度这个国家的现实和未来,在他制作的《真相访谈》节目中,每一次讨论的话题都能推动印度当下社会的进步。
中国网友亲切的称呼他为“米叔”。
每个人都在这部影片中找到了触动自己的点,有的哭,有的笑,有的重新找回了斗志,我则在这部电影中看到了一个男人是如何完整地给出了父爱。
剧情很简单,就是一个直到退役都没拿到过国际奖牌的摔跤运动员心有不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培养成世界第一的故事。
简简单单一个故事,却在其中蕴含了印度摔跤的文化,婚嫁风俗,女性地位,还有体制问题,影片中的表现诙谐而幽默,但背后深刻的社会现实足以刺痛当下正在经历这一切的人们。
男主角伯尕年轻的时候是出色的摔跤运动员,一度获得过全国冠军,但是摔跤能给他带来名誉和声望,却不能带给他金钱,作为一个社会中的人,他还需要“为稻梁谋”,无奈之下只能被迫放弃自己的摔跤生涯,放下的是摔跤,没放下的是为祖国夺金的执念。
于是他一心想生个儿子,他认为儿子能够继承他的志向。村民们也都热心地帮助他,给他想了各种生儿子的偏方,可天不遂人愿,一连生了四个都是女儿。
这是伯尕做父亲的开始,他也和所有想要儿子却的了女儿的男人一样,失落而郁闷,但他还是十分疼爱自己的女儿们,他失落的是自己的志向无人继承,这种失落并不影响他做一个好父亲。
女儿一天天长大,他也越来越落寞,失落的梦想折磨着他,但他终究还是把一切属于昨天的荣耀收进木盒,从此再也不想提起。他以为他的梦想就此破灭,可无意之间,他发现,大女儿吉塔、二女儿巴比塔的摔跤天赋,不弱于他。
于是,一场直接指向世界冠军的摔跤训练,由此开始。
父亲的爱,厚重而深沉,在训练女儿们摔跤之前,伯尕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但他开始用坚毅的语气告诉女儿们“从明天开始,你们要练习摔跤”的时候,他成了女儿们眼中的“坏蛋爸爸”,他是个独裁的暴君,他强迫女儿们每天进行高强度的训练,女儿们反抗,他就剪掉她们心爱的长发。
爱在此时,只有炼狱一般的训练。白天的父亲不苟言笑,每天5点准时起床,陪着她们一起跑步,锻炼她们的腰腹还有手臂的力量,为了训练她们的勇气,还强迫她们跳入冰冷的河水里。但夜里当她们睡的正香,父亲则在床边给她们按摩肌肉紧绷的小腿,心疼万分,趁着她们训练的空闲,还亲手给他们创作了一方训练摔跤的天地,那里的每一粒沙,都经过父亲双手的揉搓。
在女儿们的花季岁月,父亲的角色逐渐强势介入。但在少女的青春期,叛逆的心理在做祟,她们想推翻这个暴君的统治,动各种小心思,只为了逃避训练,她们偷偷跑出去参加朋友的婚礼,正当她们玩的开心,她们的坏蛋爸爸冲进人群,怒目而视,气的是她们不好好训练,还随手打了她们堂兄一巴掌,但面对女儿,举起的手,始终没有落下。
叛逆的心终究在新娘的一席话之后,终于清晰,那一番话让人刻骨铭心:
“我倒是希望能有这样的父亲,能为我的未来着想,而不是从小就只让我做家务和烧饭,当我一满14岁就匆匆将我嫁给从未见过面的男人,仿佛我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接下来我就要过一辈子与扫帚与炉灶相依为命的生活。”
在印度那样的环境下,练习摔跤也许不是自己那时喜欢的,但那是她们的爸爸唯一能够教给她们的本领,爸爸在毫无保留地交给他们,而且是爸爸在于他们一起,承受着别人的嘲笑。
是父亲的坚韧让她们逐渐学会隐忍一时之辱,只为今后的辉煌。
含辛茹苦终于换来了心甘情愿,在大女儿吉塔的斗志被逐渐点燃之后,胜利和荣耀就一直伴随着她们。在不惧严寒酷暑训练的日夜里,岁月逐渐流过,染白了伯尕的双鬓和胡须,变了的是走形的身材,不变的是那份血液里对夺金的执着。
吉塔也从初级组一直摔到了高级组,拿下了全国冠军,然后被送到印度体育学院深造。
新鲜的环境,轻松的课程,真诚的朋友,打开了她花季被压抑的闸门,她逐渐忘记了父亲的教导,在其中迷失了自己。
伯尕在家中在此见到吉塔,并不是发泄情绪。
他问:“你把头发蓄起来了?”吉塔耸耸肩。
“没事,挺好的。”他心中的落寞,吉塔看不见。
那一刻,父爱是一种犹豫,女儿是否真的已经长大?不再需要自己了?
虽然被依赖是一种负担,但是突然不被依赖,心里竟然生出许多寂寥。
父女大战毫无征兆地发生了,父亲已年迈,被吉塔摔在泥巴地里,他像一头野兽喘息着,眼神里尽是无助,外界的事物,可以这样影响吉塔的认知,自己此刻又算是什么?
如果不再被孩子需要,父亲该何去何从?望着女儿远去的背影,心情复杂到无以复加。
父亲不会像母亲一样,给我们慈爱,他教给孩子的永远是坚毅。即便不表达,心中还是默默牵挂。体育学院教练只注重技巧,不注重心性的训练方式,其实并不适合吉塔,加之教练对吉塔缺乏信心与不熟悉,导致了吉塔的战术失利,在国际赛事上屡战屡败。吉塔输掉一轮又一轮的比赛,伯尕的也跟着难过了一次又一次。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都没关系,有什么关系呢?那是我们的爸爸啊!” 妹妹巴比塔的一席话终于促使吉塔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妈,爸爸在吗?”
电话的那头,妈妈看向爸爸,爸爸一脸严肃,不想接,但还是放不下,水杯放下,挺着大肚子走到电话前,“hello....”
只听见电话那头吉塔在哭泣,哽咽着说:“爸爸,对不起。”
昔日英雄的倔强还重要吗?此刻我只是一个父亲,我女儿有麻烦了,我好担心她。
第二天,爸爸辞掉工作,带着女儿的堂哥、自己的侄子来到了新德里。在他的指导之下,吉塔挺进了英联邦运动会摔跤项目的女子组55公斤半决赛,又挺进了决赛。
那段时间,他是女儿的支柱和灵魂。
决赛之前,吉塔忧心忡忡地问爸爸,要怎么办,爸爸跟她说:
“这是最重要的一场比赛,你的胜利不仅属于你,更属于千千万万个被认为生来就应该与锅碗瓢盆为伴,在相夫教子中度过余生的女孩们。如果你胜利了,打败的不光是那个澳大利亚选手,更是打败了那些认为女生不如男生的人。”
但在决赛之时,伯尕被教练陷害, 关在小屋子里出不去,他无法在现场给予吉塔力量,只能为她祈祷,吉塔也因为爸爸不在而慌乱。在心乱如麻之时,她猛然间想起,浸在冰冷的河水里,爸爸在岸上喊着她的名字,告诉她,”爸爸不可能每次都救你,你必须自己爬上来!”
往日里的谆谆教诲也句句浮现在耳边。
最终,吉塔打败了那个澳大利亚选手,为印度赢得了女子摔跤的第一枚国际金牌。颁奖结束后,吉塔冲到爸爸面前,把奖牌交给了爸爸。跟她第一次比赛后,把50卢布奖金交给爸爸如出一辙。
这么多年过去了,爸爸还是爸爸,女儿还是女儿,只是,女儿终于长大了,爸爸终于可以放手了。
阿米尔汗曾经在2012年的一期《真相访谈》中谈到了印度高发强奸案,然而在整个强案的过程中,女性受害者明明遭受了侵害,却维权无门,警方不作为,医院敷衍了事,慈善机构的设施落后,社会观念落后,导致妇女被强奸之后不但要忍受生理上的痛苦,还要被社会孤立,维权只会受到更严重的侵害。
这次节目中,一个维权21年无果的高知女性,痛苦地说:“我真的不明白,明明是那些罪犯侵犯了我,为什么一切罪责要我承担?这些年来,我能感受到每一片树叶,每一滴水都在说我做错了,可那个罪犯却逍遥法外,充分地享受了自己的青春。”听到这里,就连阿米尔汗也不禁落泪。
在印度,女性地位地下,平均每3分钟印度就会发生一起针对女性的暴力犯罪,每22分钟发生一起强奸案,60%的女性曾遭遇强奸。2011年,印度登记的强奸案有24206件,从1971年到2011年增长了873%。44.5%的印度女孩在18岁前结婚。印度女性就业率仅33%。1%的印度男性认为,在家里丈夫打妻子是合乎情理的。可怕的是,54%的女性也这么认为!
印度的贫富分化和种姓制度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它的童婚比例高达47%,每年有上千万女孩被父母用来换取聘金,虽然《禁止童婚法》在1929年就已经通过实行,虽然1978年印度政府把男女婚龄提高到21和18岁,但没有任何效果。
阿米尔汗这部《摔跤吧!爸爸》在刺痛印度妇女问题毒瘤的同时,努力塑造的是女性自立自强的价值观,不要依附于家庭,不要被物化,不要被别人选择,而要把选择权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这对于我们这个已经吃饱穿暖的国度来说,或许觉的“也不希望孩子有多大出息,他/她开开心心过一生就好。”但是对于社会底层的人来说,想要逆袭,就得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影片中的父亲,即便是全国冠军,也照样要为了生计做农活。
除了对女性关怀,阿米尔汗还借机讽刺了官僚体制。影片一开头播放奥运会比赛,电视里说“摔跤在印度是非常流行的运动,但印度的选手从未获得过金牌。”伯尕开始喃喃自语:“没资金,没设备,没有人支持我们,我们怎么可能有金牌呢?”
他和亲戚们聊天时也总说:“金牌不是长在树上的,要精心培育。”
他想给女儿买一块专业的摔跤垫,当局的人却说根本没有留给女子运动的资金,他只能让女儿们在床垫上便便想象,一边练习,如此艰苦的训练环境,依然能够练出全国冠军。
影片中对于体育学院的教练的刻画更是入木三分,只强调技巧,不注重因材施教,只关注结果,不关注过程,运动员在他手里,不是活生生的个体,而是生产奖牌的机器。在他的指导下,吉塔连连失利,看到吉塔不能摘金夺银,他也开始看不起吉塔,还对她说:“有些人注定拿不到奖牌。”
他逼得伯尕声泪俱下苦苦哀求,不停的双手合十,认错道歉,只为了自己的女儿们能再有一次参加比赛机会,在正式比赛中还设计关伯尕小黑屋。
教练的心中只想着自己的荣辱和得失,又能么可能为自己的祖国夺得荣誉呢?
阿米尔汗说,“批判自己和自己的国家是我们进步的第一步,没必要为自己祖国被放在聚光灯下羞耻,应该羞耻的是我们的国家在哪一方面还有欠缺。”他的眼光深邃而坚毅,这样深刻的解析社会,家庭和个人,化繁为简,还原给你最纯真的感动。
汗叔这样的迷之男人,在子女教育的问题上,回答也是让人心中一暖:
“干涉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但是,你是不可能强迫任何人成为冠军的,你强迫的那个人,自身得拥有着成为冠军的潜质,在这种情况下,你所做的事情,就相当于把这个人潜藏的能力发掘了出来。
具体到这个案例,她们其实也继承了父亲的热情,最开始是父亲强迫她们,但在这之后,她们也爱上了摔跤这项运动。正是因为她们是真的热爱摔跤,她们才会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才能为之努力。
作为一个父亲,我从不会干涉我的孩子的选择,但是有时候,你会需要一个能引导你的人。我在小时候,会时不时地感到很困惑,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而更多的小孩,则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想成为什么样的人,所以,有时候适当的引导是必要的。”
这部电影给出了一种选择——在一开始的时候,适当的引导必不可少,千万千万别把放任不管,错当静待花开。
还有就是电影中,父母之间就孩子的未来有过这样一段经典对话让人难忘:
“女儿们这样训练,以后没有男人愿意娶她们怎么办?”
“我不要男人选她们,我要她们选男人。”
这个摔跤家庭的故事,影响着越来越多印度女性。
是的,电影主演阿米尔·汗又一次推动了整个印度社会的思考。
PS:关于电影本文的问题,大陆影院里播放的一般是国语140分钟的版本,也是米叔剪辑版,节奏快一点,印度原版的影片169分钟,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以及主人公心态的变化衔接也会更好。
还有一开始当我发现我买了国语版的票还有些沮丧,我认为听印度原版的对白会好一点,但是很意外,国语版的配音配的非常出色,再加上印地语不同于英语那么普及,国人接受度不高,看一整部电影的印地语还是有些煎熬的。
相信大家在影院里已经看过国语版的,这里附上印地语未删减版的链接https://v.qq.com/x/page/b0506kdjczg.html,大家自行观看,拿走不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