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每次和我妈妈打电话的时间都会变得很长,并不是我妈妈话很多,只是我并不想让谈话过早的结束。夜晚的时候,我妈妈的棋牌室散场之后,一个人孤寂的待在家中,拨起了我的电话,一点点讲述同样的话语。
“你要好好的”
“多注意身体”
“别太累”。
所幸没有长途费和漫游费,妈妈不会像外婆那般迅速的挂了电话,而我也越来越愿意多讲一些了。
刚刚出了社会的时候,每次家里人打来电话,我都会嫌很麻烦,简单交代几句之后,便草草的挂了电话。一般回道“有事!”也无非是和朋友一起在喝酒,或者是KTV或者是夜店。然后如同山芋烫手般赶紧挂了电话,生怕对面听出吵闹,然后继续叮嘱“别喝酒,别太晚回去”。那时候,总觉得叮嘱是一种困扰,自己并不是个需要看护的孩子。
而后遭遇了许多的磕磕绊绊,在每次的磕磕绊绊中,依旧拒绝着在电话里讲述关于自己的事情。打马虎眼,略过,以及重复的“嗯哪嗯哪”伴随在早些年的家人电话中。印象中妈妈是个脆弱的女人,直到14年的时候,我因为气胸做了手术。当时很危急,右肺叶90%被挤压的萎缩,接着便是住院手术,住院。直到康复也没有和家里人说,总觉得这样子是坚强的表现,至于过年的时候也没有回去。来年春天的时候,不经意间和家中表哥谈起这事情,没多久,妈妈的一通电话打来,我清晰的记得电话对面声音由哽咽到啜泣。
“我真的不是个好妈妈,你居然什么都不跟我讲!”
这是脆弱到崩溃的声音,而后一直徘徊在我的心中。电话那边的人呢,自责,无奈,感慨。
我的妈妈是个怎么样的人呢?她不像其他婚姻失败的女人,虽然时常会很脆弱但是却会乐观的去面对生活,最爱跟我讲的就是“别想太多,好好生活”。是个浪漫主义的人却有个臭脾气,记得小的时候她喜欢自夸年轻的时候有很多男生追她,然后她用她的臭脾气把那些人都气走了,说完之后又会去自责没有给我找个好爸爸。她很喜欢听见别人对她说,“老三,你儿子真不错啊!”然后她就会很开心,拿出我以前寄给她的时装杂志,一本本一页页去翻给对方看,找到了就指指“喏,这是他,喏,这也是他!”对她来说,有个省心的儿子是生活给她最大的恩赐了。可是她不知道的是这些省心,也不过只是对方没有把那些烦恼的事情摊开去说罢了。或许她知道,或许她不知道。
今年年前的时候,外公因为脑瘤需要来上海做手术,一大家子人全部都挤到了我这个小屋子里。姨妈负责每日做饭,在这日常的餐桌上,多年的游子开始想家了。想念家乡每一道菜的口味,想念家人相互依靠的温暖。我即热爱上海这座城市的便利,这座城市所有美好的物件,也想念家乡那座小城人与人之间那种紧密感。想家,坦诚的想家。原本我会以为自己像一只抛入江海的瓶子,一旦离开了,随着江海的波涛奔腾不休,却不想,突然这只瓶子开始想念起那些最原始的情愫。而这一份想念转化为我会去爱家庭感很强的人,我更愿意去关注走在街头那些夫妻的日常,以及更加乐意去和家人多打一会电话。
朋友之中有很多很酷的人,有知名的网红,有新生代演员,有创业成功的社会精英,有百万读者的作家。但是最酷的那个人,曾告诉我,在他一年365天的流浪过程中,他会一直把家人挂在心中。想想画面也很好笑,那个喝了酒才会画画的人,一接到家人电话,立马就要装清醒,然后用地道的家乡话回道“我晓得,我晓得”
就像我和我妈妈的对话一样。
“我晓得,我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