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小都有一个敌人,叫别人家的孩子。”这是好多年前流传的一个段子,但它却真实无比,甚至直到我们长大了,都摆脱不了别人家孩子的阴影。
我之前公司的一个同事Y小姐,就一直被笼罩这种阴影里,虽然她从小到大已经习惯和麻木,内心早已披上了层层铠甲,可父亲的银针总能在不经意间将她扎得鲜血淋漓。
我记得有一回,我早到了公司半个多小时,本以为会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却尴尬的撞上了眼睛红红的Y小姐。
当时我们谁也没说话,直到后来渐渐熟悉之后,Y小姐在闲谈中主动向我提起了那一次躲在办公室哭泣的原委。
其实起因很简单,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失恋或者是家里出了什么变故,而是一句话,她爸爸的一句话。
Y小姐的爸爸是一所中学的门卫,有一天早上他值夜班归来,手里拿着一包新疆特产,说是学校刚从新疆回来的老师送的,然后就开始说起了他与那位老师闲聊的内容。
原来那位老师是黑龙江人,来上海工作两年,攒了30万,并用这些钱在上海金山买了一套五十平总价一百万的房子,预备把父母接过来。那位老师十分孝顺,对Y小姐的爸爸说只要父母住的好,他怎么样无所谓。
Y小姐说,她当时正准备出门上班,听到这些话,不过感动二字,可是她的爸爸在说完这些之后,又发表了一句自己的感慨:“外地的孩子真孝顺,上海的孩子……呵呵!”
话没有说完,但Y小姐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一把牛毛细针狠狠的扎了一下,没有血,却很疼。或许这只是她爸爸的一句感慨,没有任何潜台词,但听在她的耳朵里,就是变相的指责她不孝,不是一个合格的女儿。
可事实真是如此么?
从经济上来讲,Y小姐自从大学毕业就不曾伸手向家里拿过一分钱,第一份工作在市中心,每天上下班要花4个小时在路上,薪水却只有3800,扣掉五险一金,再加上交通费午餐费,每月可支配收入只剩两千多块。对很多二十出头的女孩子来说,两千块可能只是一件衣服的钱,可Y小姐还要拿从这两千块里分出一千交给爸爸当作家用,然后再存下五百,剩下五百就是她这一个月除了出门和吃饭外的所有的开销。
后来Y小姐的经济情况逐渐好转,每月给的家用也增加到三千元,可即便如此,她的爸爸还会时不时嫌弃她没有把所有的钱都交出来。
故事讲到这里,我一度以为Y小姐家境不太宽裕,然而事实是,她家在上海有四套房产,价值起码千万,每个月都有上万元的房租,根本不愁吃穿。
可是这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钱不是她的,房子也不是她的,她有的只是对父母的责任和咬牙硬挺的坚强。
再看生活上,Y小姐跟父母同住,家务永远是她或者她妈妈做,一家人出去消费买单的永远是她或者她妈妈,她从来没有为此在她爸爸面前抱怨过一句。每逢父亲节,她爸爸生日,她都精心挑选好礼物。她爸爸生病她开车送他去医院,忙前忙后,没露过一丝不耐烦。
做女儿做到这个份上,Y小姐自觉她固然算不上最好的,好歹也有个普通人六十分的水平了。然而她爸爸一句话却否定了她所有的付出。
“我从来没有拿别人的爸爸去要求过我爸,他为什么要拿别人家的孩子来要求我?”Y小姐委屈的问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因为这样的委屈我也有。甚至可以说大部分人都曾有过。
我反问Y小姐“你怨你爸吗?”
Y小姐微笑着摇了摇头,用一种释然的语气告诉我,她爸虽然很多地方都不太合格,可也不算太坏,至少她快乐的长大了,也有足够的钱养活自己,偶尔的委屈就当是生活的添加剂了,毕竟自己的爸爸,跪着也要照顾好。
如果当父母有分数的话,能拿高分和低分的毕竟都是少数,大多数的父母都是在六七十分徘徊的普通人,他们固然没有那么好,但也称不上坏,唯一叫人无奈的是,六七十分的父母却想要一百二十分的孩子(PS:满分是一百)。
Y小姐的释然,其实也是一种绝望的无奈,她改变不了自己的父亲,所以她只能改变自己,在一次又一次的委屈和无奈中披上层层铠甲,然后迎接着下一个不经意间,再被扎个鲜血淋漓。
只希望当我们身份转变,由子女变成父母的时候,能够记得曾今的鲜血淋漓,能够明白:与其指望孩子成为什么样的人,不如自己先成为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