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可能是我人生中交友的巅峰期了吧,宿舍六个人都很和睦,最后也都成为了非常亲密的朋友,我是个太活泼的女孩子,话也多,所以高二的班主任其实对我很是头疼,又正值奋斗的时期,所以我经常被调位置,大概为了怕我影响周围的同学,W是我调座位的终结者,我一直跟她做同桌直到高考结束。
W是个很淡泊的人,与人交流也是淡淡的,所以一年多的同桌生活我也不曾想过她会把我当成知心好友。上大学后她反而和我聊得挺勤,后来又拉来了L,三个人建了一个讨论组,L是她高二的同桌,但是她们做同桌的那阵子所有人都看出来她们相处得特别友好,即使后来调换座位之后她们仍保持着非常亲昵的联系。所以对于W将我拉进与她们两人共同一个讨论组时我确实有些受宠若惊。好在W虽然淡淡的不太嬉闹,L却是个和我一样神经的女孩子,经常聊得起劲了慢慢也就习惯了可以融入她们两个这么亲密的关系里。
W对感情的事看得很开,即便是后来交往多年的男友因为父母的一句话与她分手,她也不曾做任何纠缠。年少的感情总是脆弱,她可能也明白。那时我这么想。
直到那次,有一天她突然在我们三个人的群里说她妈妈的病情,这是我所不知晓的,她妈妈生病了,是癌症,我一直以为这该是电视里才有的狗血桥段,可惜天意弄人,其实那时候病症已经很严重了,她就在厦门读书,每周都会回家争取多一些时间与妈妈一起。我想她应该是扛不住这么多事情了,她向来不习惯情绪外露,可她也不过是个20岁的女孩子,她不该承受这么多。
从那天起,她似乎是对我们两个卸下了防线,又或者说是对我,我知道她的情况L应该比我早知道,她们两个确实更为亲密一些。她开始会在群里说她妈妈的病情,也会说她很累。那一阵子我们三个聊得很多,大都为了开导她,会说一些我们我们之前从不曾涉及话题,会聊家庭,会聊未来,还有希望。我一直告诉她不要悲观地看待病情,现在医学这么发达应该是能好的,但是我回想起我知道的村里的几个患过癌症的人,似乎,没有人曾被治愈。我的心沉得更深了。
距离放假将近一个月的时候,她反而不似之前那么焦躁了,她妈妈的情况好了许多,人也精神了点。她跟我们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我想这是个好征兆。还想着放假回去的时候该去她家看望一下她妈妈,和L一起。
期末考前一个礼拜,她妈妈的情况突然恶化,好几次她阿姨打电话让她赶紧请假回家,说她妈妈可能要撑不住了,在那十几天里,这样的情况她经历了有三次,最后一次她回去的时候,我正要去驾校考科二,候考的时候她说家里让她立即回家她妈妈可能撑不下去了,那时候我心里甚至还有些侥幸,想着可能是又一次的病情恶化,应该还要有所好转。候考的时间很长,在候考室里不可以玩手机,我一直等了很久,最后喊我名字的时候我突然被吓到了,偷偷往书包里瞟了一眼手机,看到微信提醒,W说:妈妈没了。
我忘了我是怎么结束了两轮的考试,总之那次的科二是挂了,出来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给W打电话,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后来是关机。
我给L打了个电话问她联系W了吗,她说她不敢联系她,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我才突然反应过来,我只是想给W打电话,可是我要开口跟她说什么。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在那个当下针没有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知道有多痛。L跟我说起了W的妈妈,L说那是个很温柔的妈妈,L去过一次她家,对人友好,热情,善良。这些我都能感觉到,因为W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说着说着L就哭了,我们沉默了很久,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晚上照例给妈妈打电话的时候我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我告诉妈妈我好害怕,我好害怕我成长的速度跟不上你老去的速度,妈妈说这都是命。大人们很喜欢用“这都是命”来结束所有的无能为力,以前我觉得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我觉得他们被世俗磨光了棱角。现在我才知道是无力与天抗衡。
记得很早的时候我很喜欢一句话:天命难算,但上天一定会厚待勇敢善良的人。即使是经历的那么多的风雨波折,我仍然相信天命难算,但是上天从你身上夺走的某些东西,他会以另一种方式补偿给你。这世上多的是我们无能为力的事,尽力而为是我们能做的最大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