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的人总是在不经意间到来,比如你没洗头的时候。
冬至吃饺子的习俗不知道什么时候蔓延到306宿舍里了,作为一个宁可在床上饿死也不愿在馆子里撑死的间歇性死宅,终于还是被舍友拖拽着出了宿舍。
走在路上,百无聊赖,于是蒋老师和我探讨了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为什么我没有女朋友?”
“因为我发现一件事,每次遇到喜欢的类型时,自己总是以一种很糗的姿态出现,比如没洗头,头发乱的像切了丝的紫甘蓝;比如睡眼朦胧,上眼皮巴不得和黑眼圈结盟。”
“那你就好好打理啊。”蒋老师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可头发和枕头是对冤家,偏偏总有一个落败,然后把气全撒在了我身上。
“有啊,可每次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中意的姑娘就跑得没影,我能怎么办。”我管这叫做“洗头定律”,除了不洗头可以增加见到中意型女生的概率(吃不着葡萄,多看看总成);其实还有个原因我没说,那就是——我懒。其实我知道没洗头和爱情不是什么矛盾关系,懒才是。
好吧好吧,话题回到原点——那个出现在冬至的“锅包肉小姐”。
学校东南门最近终于烟火气浓了些,最明显的就是那条新开的街,其中和今天这个故事有关的,是一家东北菜馆,口味不错,尤以饺子和锅包肉为甚。
也许是因为冬至的缘故,以往觉得有些空旷的店里,今天竟然显得有些拥挤。店家忙里忙外,因为店里座位不够,甚至有顾客点了饺子之后坐到了隔壁店里。不过幸好,运气似乎对于吃货额外青睐,一进店,我们便找到了一个靠门的空桌,早早地坐了下来。
比起吃饺子,我对东北菜馆的锅包肉期盼倒是更大一些。
身为一个每到冬天就能感受到一万个容嬷嬷往你身上扎针的南方人,最向往的事,竟然是去北方过冬。小时候影视剧里大冬天光着膀子在屋里吃火锅,喝啤酒的老哥,一度成为我的生活目标:如果有一天,我能去东北,我也要光着膀子,在馆子里,吃猪肉炖粉条,喝冰冻啤酒,看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感慨一声“夫复何求!”。这简直是继“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之后的又一大人生快事好吗?
直到我遇到了锅包肉,于是猪肉炖粉条从我的愿望清单里失宠了,我仿佛能看到它一边咕噜噜冒着泡,一边忍不住破口大骂:“你个负心汉,竟然喜欢穿衣服的!”
心里正在想着怎么向猪肉炖粉条致歉,正对门走进来一个女生,一身与锅包肉颜色相近的鹅黄色外套瞬间将我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是吧,“洗头定律”再次出现了。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很多词汇:蛾眉螓首、明眸皓齿...但好像全都没办法用在她身上。可怕,从她进门开始,我的视线再没从她身上移开过,这比看维密秀时的情况还要让人无地自容。
谁叫她眼里有星星呢,而我恰好又是个活在黑夜里的人。
多情和滥情并非亲兄弟,多情和专情才是,至少在我看来是这么回事。就像今天坐在了我斜对侧的那名女士,我明确的知道,但凡我和她的生活能有一点点交集,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向她展开追求。有些事就是这么没有道理,喜欢吃锅包肉,在味蕾和它接触的同时,你几乎就断定了你会喜欢上这道菜,不论它是什么材质、何种做法——那只会增加好感或者降低好感而已,可好感依然切切实实地存在,就像珠穆朗玛峰一直矗立在那里一样。
齐肩短发的姑娘啊,习惯性地抚顺了她的发梢,一瞬间我仿佛回到了古书中,深宅,屋里青烟袅袅,未出阁的女子对镜梳妆,也似这般轻柔,小心翼翼却胜过世间万种妩媚。她是从书里头偷偷溜出来的吧,书中自有颜如玉竟是真的。
戴着蓝色袖套的姑娘啊,眉眼低垂,像极了喜剧之王里的柳飘飘,嘴唇微张,一个回眸便是一个世纪,那些生命里明亮的东西,好像全跑到她眼睛里了,一闪一闪,仿佛是海港的灯塔在呼唤迷路的归人。可惜我不是尹天仇,没有说出那句“我养你啊”的勇气。
藏在心里的勇气,最终都成了丧气。
有些不知所措的姑娘啊,别因为同伴的争吵而坏了一天的好心情。眉头皱起来的时候,进入你世界的光就变少了啊。
负责点餐的伙计恰巧有事出门了,我也跟着跑了出去,守在离菜馆不远的地方。
“麻烦给进门第二桌的黄衣服女孩点一盘锅包肉,别告诉她是我点的。”我拦住了急匆匆回去的服务员,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
“是那桌吗?”伙计走近,指着姑娘那桌问道。
我连连点头,只盼着伙计那显眼的手指赶紧收回来。
“好的,转账了给我看一下。”伙计火急火燎地跑了进去。
我倚在门口,许久没有进去。
我这个和你毫不相干的路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你点一盘锅包肉,寄托着温暖的锅包肉啊,希望你能把我的快乐带给和你一样温暖的锅包肉小姐。
舍友出人意料地又点了几盘饺子。
这次的饺子似乎太多了,上的速度似乎有些太慢了,我一口一个、一口一个,羊肉馅和韭菜馅在厮打,我盼着这场战争尽早结束。
锅包肉似乎上的太快了,几乎和声音传到我耳里的速度一样快。
我再也吃不下去了,原来我的极限是五两饺子,我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座位。
后来我躺在操场晒了一下午太阳,好像做了个梦,又好像没有。
再后来,晚饭的时候,我又去了那家东北菜馆。
一个人点了五两饺子,一共三十个。我心里隐隐有些期盼,拥挤的人群几乎快要把我挤到角落,有些生气的外卖小哥一直在催着,旁边桌的女孩时不时拿起手机,似乎在等人,脸被手机屏幕映得有些惨白。
可我再没看到那缕米黄色。
那三十个饺子似乎和我达成了某种约定,可当盘子里只剩一个饺子的时候,我停下了,因为——实在吃不下了。于是我搁下筷子,抬头望了望,算是告别——再见啦,锅包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