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所在的小城是很小的,比如我家到城里最繁华的超市只隔了一座桥的距离,再远就是我读的城里的中学,不过两公里路,自行车便可抵达。但若是没有自行车,比如我,就只能乘“摩的”了。
“摩的”这个略显正式的称谓还是我在大学后才知道的。小时候,城里的人对这种职业连车带人称呼为“摩托车的”。只需在路边伸手,用城里的方言喊一句,不消多久,便有“摩托车的”停在跟前,和“摩托车的”商量好价钱,便可出行。这价格的商量往往有学问,小城太小,不像城市里用计价器,“摩的”这个行业往往是“摩的”师傅自己估摸一下里程,给个价钱。若是嫌高,就可能要磨蹭一段时间直到双方妥协。
母亲时常教导我这种场合要用方言,然而我虽是地地道道在这里长大的,但是也地地道道不会城里的方言。“你不说方言,别人会‘宰’你的。他说‘10块’,你就说‘别人家都8块钱’;他说‘9块’,你就说‘身上就8块钱’……”母亲给我传授“心经”,顺带教我几句不那么地道的方言。只可惜,我天生没有和别人讨价还价的能力,我料想这个小城的“摩的”师傅也断然没有给出“天价”的野心,也是大多情况下都是直接乘上摩托,也不见得吃了多少亏。
这与作为异乡人在北京可不同,这个教训我来北京求学的第一天就领教到了;那时候下了地铁,口渴,在路边要了一杯橙汁,付钱时才知道是10元钱。我之后再没遇到这样“高档次”的“路边橙汁”了,兴许自己也没这个胆量喝第二次了。之后,若出校园在北京买些小玩意,往往都会哆哆嗦嗦问清楚价格。在这样大的一个城市,或许呆再久都是这种异乡的感觉。
“摩的”这个职业在北京似乎没有,北京有公交出租车和地铁。学校西门外就是一个地铁站,于是走出校园,地铁就成了首选的出行方式。地铁给人一种错觉,那就是北京很小。平时,说道某地到某地的距离往往不涉及里程数,而是用站点数来衡量,譬如圆明园站到天安门是十余个站的距离。我曾天真地以为一站的距离大概是我脚力能及。直到有一回带来访的同学步行去了只隔了一站的隔壁大学。这才意识到,一站的距离大约是半个小城。于是在北京,若没有随行的人,我断没有出行的勇气,也担心自己在这样一座庞大的、没有亲人、没有友伴、没有归属的城市里,寻不到回去的方向。
这不比在小城里,无论走到哪里,都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2016.1.30 北京 离回家只隔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