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川食堂》:虚构能让我们浮游片刻

从《深夜食堂》《孤独的美食家》,到《海鸥饭店》《面包和汤和猫咪好天气》,日系美食影视剧一部一部看下来,居然没有厌倦的时候?《鸭川食堂》,又是不歇气地一追到底。也问自己,像这样用一单美食牵出一段人生欢喜的故事,看到《鸭川食堂》还有什么新意?竟能吸引得我欲罢不能?

土豆炖肉、炸猪排、意大利通心粉、炖牛肉、紫菜饭团……这些食材普通经由鸭川流的精心料理成为佳肴后,固然赏心悦目得让人有舔屏的冲动。可是,如果将土豆炖肉、炸猪排等等普通到家常的菜肴从与之相关的记忆中剥离出来,不知道包括《鸭川食堂》在内的这一类别日剧,还有没有吸引力?

没有故事,这炸猪排有什么好说的?
有些特别的意大利通心粉,是因为有对外公的回忆
饱含在汉堡肉饼里的,是父亲的歉意
全剧中最不好看的紫菜饭团,是赌徒父亲对儿子的歉疚

是的,佳肴是幌子,《鸭川食堂》“卖”的是平常人不足以为人道、埋在心底又老在那里翻腾的情感,比如,对母亲的眷恋、对父亲的不解、对外公的怀念。

看完8集《鸭川食堂》,最让我感慨的,是第五集。

经常出入鸭川食堂的妙,有一天领着一位老太走了进来,还一步一口“小信”地招呼着。扮演小信的女演员,远不如妙的扮演者志麻有风韵,被人称作小信时,还将一张圆脸笑成了一朵花。就在我要嬉笑这个名叫小信的日本大妈时,她的故事叫我泪湿了。

55年前,更贴切小信这个名字的女孩被一个男孩看中了,男孩请小信吃饭,席间有一道炖牛肉。炖牛肉上桌后,小信才尝了一口,听到男孩向她求爱,吓得小信落荒而逃,从此与男孩相忘于江湖。55年过去了,年过古稀的小信想要知道人生如果往另一个路而去的话,比如没有因为初谙人事蓦然遇到异性说爱就吓得逃跑的话,55年后的自己会怎样?她请妙带她走进了鸭川食堂——广告说,它能帮人寻找到记忆中的美食——她要请鸭川食堂找到55年前吃过一口的那一锅炖牛肉。如《鸭川食堂》的每一集,鸭川流不仅拷贝不走样地烧煮出了一锅炖牛肉,还给小信带来了那个人的消息:虽然没有得到小信的芳心,他也结婚生子幸福地过完了一生。遗憾的是,小信发愿找他晚了3年,他死了,3年前死于疾病。“无可奈何花落去”,小信在鸭川食堂哭着与妙、鸭川父女讨论起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可是,“你现在的生活不幸福吗?”鸭川流的问题,如醍醐灌顶,让小信马上停住哭声:过去的55年不也是小不如意大满意的堪称完美的人生吗?如若当年故作镇定地吃完了那锅炖牛肉,又被甜蜜的初恋泡软了,与那个人结婚生子不也是这样的人生吗?也许会比现实中度过的55年更甜蜜,可是更加苦涩也未可知呀,又何必执念于那一段往事来假想:如果重来会不会有更美好的人生?幸亏,那个男人死了,我想小信虽然没有说出来,这个念头一定在她心头一闪而过过,不然,她会情不自禁地去想方设法坐实那个假想,问题是,现实总没有假想那么美妙。

这一钵炖牛肉啊

这就是《鸭川食堂》乃至《海鸥食堂》、《深夜食堂》等能勾引人不停歇地追下去的原因:有苦,不是凄苦肃杀;有泪,不是痛不欲生;有涩,不是苦不堪言;有爱,不是海枯石烂天荒地老。虚构让我们在天上人间之间浮游45分钟后,又用美食将我们送回现实生活,因为有这一托盘由味蕾开始能慰藉到我们灵魂的美食,会让我们恍惚:现实生活也有温顺的时候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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