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有声音的,光阴是可以移动的。
时间的最早印象就是每个家中摆放的各式钟表和小闹钟,钟表是靠下面挂摆的左右慌动去溜走时间的,“嘀咔”、“嘀咔”、“嘀咔”一个个的来回摇摆就是一个个的秒动。小孩时候,在邻居家或亲戚家见到各式大些的钟表,知道了放在桌子上的是座钟,挂在墙上的是挂钟。有时候会长时间呆呆的看着挂摆,等待着分针的移动,但是很困难的,是无法看到分钟指针的移动的,于是时间长了对大的钟表就失去了观察的耐心,感觉还不如到屋外的树下捅鼓蚂蚁有意思。
但是各家的小闹钟却各各具特色,那时候大人们都叫“马蹄子表”,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表盘似圆非圆像马蹄子、还是因“咔嗒”“咔嗒”“咔嗒”像钉铁蹄掌的马走路声音。走戚串门的时候会拿在手中仔细摆抚一番。“马蹄子表”造型多样、玲珑各异。印象最深的是邻居玩伴家中的一个浅橙黄色的马蹄子表,鼓鼓的玻璃罩内银色表盘上画着一只老母鸡和几只小黄鸡,母鸡的头是单独做了个造型通过一个很细小的转轴固定上的,妙处是鸡妈妈能够随着“咔嗒”“咔嗒”“咔嗒”的声音有节奏的俯身低头啄米,那几只小黄鸡有的紧盯鸡妈妈低头啄米,有的自顾不暇忙于自己啄虫找食。我时常能想起那是一个在充满阳光的雪后天,院子里和路上尽是泥水和残雪,因无处可去,便对着鸡啄米的马蹄子表发呆,鸡妈妈不知疲倦的啄米,屋内阳光是直的、也是斜的,你看不到阳光的移动,却能听到鸡妈妈啄米的“咔嗒”“咔嗒”“咔嗒”的声音,是那么的细小,在寂静中又是那么的唯一。每每忆至此,便感觉是那只温慈的鸡妈妈啄去了我萌呆似滞的零碎童年时间。
后来上了小学,教室里没有钟表,我们也没有手表,时间就是挂在校长办公室门前的敲铃,那是一小段废旧铁轨,敲打则是用一把小小的羊角锤。但铃声清脆而悠远,能传大半个村子远。上课铃是急促的,下课铃是舒缓的。早上起来要先到学校上两节课才能回家吃早饭,第二节课的最后二十几分钟是最难熬的,应该是快八点多了,肚子已经饿瘪,放学铃声就是最美最漫长的等待。早上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大教室内的地上和墙上,窗格的影子也印在其间,我们用小刀沿着影子的直线边缘刻上一道直线,到了第二天窗格影子与刻道重合之际,就是放学铃声敲响之时,这个发明应该是“光阴和时刻”最朴素纯真的注解了。
我们用小刀把光阴以刻度的方式标注在墙上,每天等待她们的相遇重合,每天踏着清脆悠远的放学铃声奔向属于自己的欢乐。谁知道在等待光阴与时刻重逢的课堂上,是否漏听了老师一个汉字的正确读音,还是记错了一道数学公式,但在等待中的确看到了光阴移动的距离。
原稿完成于2020年8月9日